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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
閻煌低笑, 「那你是答應了。」
紗幔後面,纖細的身影若隱若現,他看見君微慢慢低下頭,而後才開口,「可我不行。」
濃眉蹙起。
她不行?除了她, 還有誰能行。
心中惱火,可閻煌開口仍舊溫和,生怕嚇著她,「為何?」
「你是一國之君, 妻子應當是能母儀天下的人, 而不是我這樣的。」
閻煌緩聲問:「你這樣的, 你是怎樣的?」
君微語結。
沒有身份背景,沒有娘家可以倚重, 也沒有什麼能耐, 甚至連普通人都有的過去……她都沒有。
就算再不懂事,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合適的人選。
「皇帝的妻子應該有娘家的勢力,怎麼說呢……就比方如今麓林的威脅, 你若是說自己已有婚配,定會得罪他們,將來是否能兩廂無事還未可知。可我,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她說完了, 許久聽不到閻煌說話。
一開始君微還耐心等著,久了便開始發慌,於是試探著問:「你為什麼……不說話?」
仍舊無人應答。
「你別嚇唬我呀。」她抓著紗幔,猶豫著,「你再不出聲,我便要自己過來了……」
終是不安戰勝了羞澀,君微撩開紗幔返回浴池邊,這才看見閻煌仰面靠在池邊,眼睛閉著,一動不動。
她連忙衝過去,蹲在他身邊,「你怎麼了?不要嚇我,你醒醒呀,煌哥哥!」
可是任由她怎麼推搡呼喚,閻煌都毫無反應。
君微一下想起了吟歌的話。
那一夜,閻煌為了她受了重傷,昏迷了整整十天……
他的衣襟被水沖得略微散開了,領口的肌膚若隱若線,一道暗紅只露出些許,蜿蜒向下。
君微慢慢伸出手,稍稍挑開衣襟,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閻煌的左胸,盤踞著半臂長的一道疤,就像被什麼橫刀霹過留下的傷。
猙獰可怖,在他細膩光澤的肌膚上格外刺目。
這難道就是為救她留下的……君微的手指輕輕撫過那道疤,指下略顯堅硬的觸感令她心頭鈍痛。
突然,濕漉漉的大手握住了她的。
一拽。
毫無防備的君微瞬間被重新拉扯進了溫水,輕|薄的中衣浮動,掩不住春色|光。
她慌忙踩著池底站起身,又覺不妥,只得重新屈膝,把身子藏進水裡,杏眼圓瞪,「你騙我!」
「我沒騙你。」她被拽下來的時候濺起的水,沾在閻煌的睫毛上,泫然欲滴,使得他的面孔濕漉漉的,平了幾分誘惑。
「你明明好好的,為何要裝作不省人事,」君微雙手環在胸前,氣呼呼地說,「這不是騙我是什麼?」
「我說沒騙你,」閻煌輕笑,「是指另一件事。」
「……哪件?」說出口,君微就已經反應過來了,自然之前所說的,我想娶你。
她面上一熱,撇開視線,「那件不算。」
「好,不算就不算,聽你的。」
太好說話了!逆來順受到君微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許久才小心地開口,「你的傷,是為救我落下的?」
「哪個傷?」
「就是——」君微飛快地看了他一眼,本想指著他的前襟,未曾想這人竟直接褪了上衣,隨手扔在池邊,露出健碩的肩背來。
她頓時面紅耳赤,眼神都不知該往哪兒落。
雖然只是一瞥,但也已經看清了那道疤——竟比她想像中的還要長,從鎖骨穿過左胸,直入腹部,納進水下。
這樣的傷,換作任何人怕都是要致命的吧!
「你是說這個。」閻煌若無其事地往自己身上潑著水,「不是,你出事不足一個月,誰的傷能好這麼快?」
君微一愣,想想也是。
這種兇險的傷,沒個百來日怎麼可能癒合?她也真是關心則亂,太沒常識了。
「那……是怎麼弄的?」
閻煌頓了頓,見小姑娘始終不肯看自己,在小小的池子裡還要努力與他保持一臂距離,嘆了口氣,「從前跟人打架搶地盤,落下的舊傷。」
「你不是儲君嗎?還要跟人打架搶地盤?」
「不是大灃,」閻煌耐心地解釋,「是西荒。」
君微的腦海里,倒還有些關於西荒的記憶,都是書本上看來的,那是神鬼妖魔橫行的腌臢之地。他竟還跑那兒打江山去了麼?
「大灃還不夠富饒嗎,你還要去征討西荒……」
閻煌將水潑在自己肩頭,「微微,你覺得先帝為什麼要立一個年少時就被趕出王城的皇子為儲?難道是因為我長得比旁人俊俏嗎?」
這話說的!連君微都忍不住嫌棄地瞅了他一眼。
卻見他嘴角雖是翹著的,眼角眉梢卻攏著些許愁緒,並非完全是開玩笑。
她不由認真去想為什麼。
「因為,」她轉回視線,凝著閻煌的眼睛試探性地問,「因為你打下了西荒的江山,有了能與諸國抗衡的籌碼,所以先帝才會認可你的實力……立你為儲君,是這樣嗎?」
她每說一個字,閻煌眼角的愁緒便淡一分,等她說完,他已然滿面春風。
「就知道我的女人不會笨。」
「我當然不笨!」說完,君微覺得有哪兒不對,忙又說,「誰是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