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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掐滅第四隻蠢鬼之後,閻煌嘆了口氣,看向靠在肩頭酣眠的小妖怪。
這隻沒心沒肺的小妖怪,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本體對於妖鬼之流到底有多大的誘惑力?
且不提別的魔怪,就單說他閻煌本人,也隨時可以將她給打回原形,然後大快朵頤。
所以,究竟是誰給了這丫頭呼呼大睡的膽量?
河底,暗光涌動,黑影正要破水而出,百無聊賴的閻煌已經收起光落……這隻倒霉鬼還沒來及上岸,就魂飛魄散了。
君微被他的動作打擾了,不舒服地動了動腦袋,在他肩膀上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依舊沒有轉醒的意思。
閻煌:「……」
得想個法子,把她本體散發出來的氣息給掩了才行。否則養肥她在身邊的日子裡,這麼反反覆覆的降妖伏魔,他都快修成茅山道士了!
夜涼,月色如水。
清冷的月光映在君微的頭紗上,閻煌這才注意到有什麼光從薄紗之下隱隱透了出來,宛如月色或是波紋般輕顫。
他並起兩指,挑開頭紗。
小妖怪的額頭竟有個未曾見過的圖紋,正在熠熠生輝。
封印嗎?封印了什麼?
閻煌的指尖貼近那瓣圖騰,什麼都還沒做呢,就看見圖紋如墨,遇水而融。
不過是轉瞬而逝的事,那光就滅了,光潔的額頭上什麼印記也沒有留下。
閻煌蹙眉——這封印未免也太過隨意了吧?他什麼都沒有用什麼靈力就輕易破除了。
又或者,給她設下這封印的人,壓根就吃准了沒人會替這小妖怪解封印吧!
他想起君微總掛在嘴邊的那個「先生」,多半,就是這個先生所為了。
只是不曉得,他所封印的到底是什麼?
君微對月光下的這一切一無所覺,兀自睡得香甜。
夢中,她躺在璀璨星輝之中,有人款款而來,向她伸出手,指節纖長,落在她的眉心。
「先生啊……」她呢喃,卻感覺落在眉心的手指溫熱,與先生冰涼的手指截然不同。
薄霧散去,君微看清了來人的臉——
長眉鳳眼,薄唇噙笑……不懷好意。
「大狐狸!」君微一個激靈,終於想起自己與閻煌夜觀星辰,然後,她睡著了?
她猛地翻坐起身,才發自己正睡在幾塊蒲團之上,而面前正是遠古龍鳳雙神的威嚴玉像。
傳說,上古時期魔族禍亂,是龍鳳雙神以身鎮壓,方才保住琅嬛大陸的後世安寧。所以琅嬛大陸的人都極其信奉龍鳳雙神,甚至超過其他任何神祇,更是在長慶城最繁華的地界建起了龍鳳觀,供奉雙神的玉像。
君微雙手合十,在神像面前拜了拜才轉身。
此時天光尚早,殿內並沒有別的人,就連阿壁也不在。
她推門出去,也沒見到閻煌。難不成,這壞狐狸不要乾坤袋裡的棺槨,打算就這麼放她走了?
君微突然記起她那隻木盒喜蛛來,於是端坐在石凳上,小心地取出木盒來放在掌心端詳。
盒子雕工細緻,一對男女,身邊還有一頭……牛,這大概就是牛郎織女了,她撫摸著盒子,只覺得人間的雕工是真不錯,一點浮屑瑕疵都沒有。
君微感慨著,將盒子的搭扣解開了。
才剛揭開一絲絲盒縫,耀眼的光就從裡面穿了出來。
「好一張靈網!」
君微回頭,正看見一個青衣老道從道觀拱門走進來。
他貼上前,看她盒子裡的蛛網,然後撫須稱奇,「姑娘好靈資!居然能滋養出這般上好的喜蛛靈網來。」
君微細細一看,果然見著一隻不足指甲蓋大小的紅蛛,正靜靜地趴在八卦般規整的蛛網上。那蜘蛛絲一根根晶瑩剔透,猶如嬛海水晶所制,靈氣則順著蛛絲脈脈流淌。
她也覺得煞是好看,「別人的網不是這樣嗎?」
老道士大笑,「當然不是!姑娘是初次來養這木盒喜蛛嗎?這張網啊,若是送去鬥巧,怕是放眼整個長慶城都找不出第二張能與之媲美的!」
君微喜出望外:大狐狸還說她定然結不出像樣的網呢!這次,她可長臉了吧?
「這蛛網越是規整,證明姑娘越是心靈手巧,」道人和善地解釋道,「這蛛絲越是晶瑩剔透,說明姑娘的資質越純粹,越能滋養夫君做個好媳婦。」
君微對能不能當個好媳婦這事兒並不在意,只是想著要給大狐狸見識見識,搓搓他的銳氣,「有趣,有趣。」
她還攏著閻煌買的輕紗,此刻面孔半遮,只露一雙杏眼帶笑,顧盼生輝。
道人端詳她許久,問:「姑娘怎的這麼早上龍風觀來?可是對雙神有所求?」
聽他問起,君微便順水推舟地說:「是啊,我是來尋人的。道長,你可曾見過一個——」
話到嘴邊,她突然犯起難來,應該如何描述先生呢?
若說是舉止像天人般,道長怕是會當她是痴傻的吧?思忖了一下,君微說:「面相上看大約二十出頭年紀,喜穿白衣,這般高,嗯……尤擅方術。」
「方術?」道人沉吟,「長慶繁盛,商賈眾多,能人異士比比皆是……這般說來也還是寬泛,姑娘所尋之人姓甚名誰啊?」
「先生姓夙,名天縱。」君微滿懷希望地問,「道長可有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