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
不敢說。
察覺到小妖怪的視線,閻煌以為她是因為對先生心寒才面露淒色,面色一沉,捉住韁繩一勒,「既這位先生當初為達目的,不惜對個小姑娘下狠手,現如今為奪天下大勢,拿天下蒼生作為賭注也不足為奇,事不宜遲,即刻動身!」
風煙波調轉馬頭,與他和君微並排,「走!」
獙老落在最後,思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自家小君君,只好一夾馬腹,「混丫頭你等等老夫!」
「自己追,追不上就用飛的,你不是有翅膀嗎——」風煙波的聲音遠遠傳來。
氣得獙老吹鬍子瞪眼,這年頭,女孩子一個比一個不淑女!
*** ***
雖然未曾入世,但在琅山百年無聊,君微讀書百無禁忌,最感興趣的是墨家機關,但也帶著翻閱過些許兵書,對此中之道並非一無所知。
正因如此,她的心其實是吊著的。
饒是大狐狸法術通天,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瞬間剷除羽族大軍,更何況站在他們對面的,還有先生。
她怕給閻煌增添困擾,所以把這些擔憂都藏在心底,直到,他們遇見了一個完全令她意外的人——
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的領頭人看起來有些瘦小,頭盔之下五官被遮了小半,只露出略黑的小下巴,而他的身後,是數以百計整裝待發的軍士,披盔戴甲,靜如一人。
閻煌勒馬上前,那領頭的人夾馬上前,手持韁繩雙手一抱,「少爺!」
聲音何其熟悉!
等他一抬頭,一雙黑亮的眼睛。
君微脫口而出,「宋宋!」
帶著援軍而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在咫尺苑中曾誤打誤撞救過她命的宋宋!
在咫尺苑的時候,君微怎麼也沒想到他還有橫刀立馬的這一面!
宋宋似乎並不意外君微在少爺身側,只朝她挑了挑眉,就又向閻煌匯報了,「少爺,長慶附近所有人馬已整備待命,隨時可以出戰!」
閻煌斂目,「爾等守在城外,務必擋住羽族第一波攻勢,待我號令再退守城內。」
「是!」聲如山海,整齊劃一。
風煙波跟在閻煌之後,從宋宋身邊經過的時候,看了他一眼。
宋宋雙手仍在身前,淡淡地對她一揖。
「他沒有死,尚有一魄在君姑娘那裡,」風煙波簡短地說,「守好城,保住君姑娘,他的歸來指日可待。」說完,策馬揚鞭而去。
宋宋原本明亮的眼更加熠熠,手攥韁繩一個回身,馬前蹄離地,長聲嘶鳴。
「你們可願與我誓死守衛長慶!為腳下土地!為身後妻兒!為你我之榮耀!」
「願!願!願!」
身後山河呼嘯,君微被閻煌護在身前,策馬向長慶城門狂奔。
「……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風聲中,她的聲音不算清晰,但閻煌還是聽見了。
「最大的秘密,」他沒有低頭,目光直視著前方的城門,「你已經知道了。」
不待君微琢磨清楚最大的秘密是哪一個,她的注意力就被從城門口源源不斷往外涌的人群所吸引。
四人三馬,逆流而行。
「快走!快點,再不走就走不了。」
「可是老太太和太爺……」
「他們走得太慢,帶不了,快走,不然一個都走不掉。」
耳邊都是逃出來的百姓們慌亂的交談,他們似是因為某種原因匆匆從長慶城撤離,女子妝發未整,男子挎著的包袱都沒有整理好。
一派兵荒馬亂。
到了城門口,只見城門雖然大敞,卻列兵無數,全都執劍佩刀,嚴陣以待。
遠處禁城的方向雲壓得極低,雷聲滾滾,似暗涌般來勢洶洶。
閻煌一揚馬鞭,縱馬躍過人群,在長慶大道內疾奔,風煙波和獙老緊隨其後,人群倉皇,儘管對他們的逆行感到奇怪,可誰也沒有精力去管這閒事,逃命要緊。
君微心頭惶惶,越來越重的妖魔穢氣凝聚在長慶城內,越靠近禁城越濃郁。
她素來對污穢之物敏感,此刻更是激得渾身連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突然,閻煌單手環住她的腰肢,低聲道:「抱緊。」
待君微不明所以地抱住他的腰,他便輕身提氣,躍上了城樓,落在整個長慶城的制高點。
耳邊頓時風聲呼嘯,君微轉過身,僅僅朝下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全部血色——
整個長慶城,隱隱綽綽地浮現出龐大的陣法圖騰!比從前琅山腳下鬼村,麓林深山營地中的圖騰要大出數百倍。
「怎麼會……」
君微難以置信地扣住城樓的磚石,指甲幾乎發白。
就算她已經消化了先生就是慕容鯤的現實,也能理解他的復仇之心,可她再怎麼也沒料到僅僅為了除掉蘇印一個人,他竟要以整個長慶為祭!
一經發動,陣中的所有生靈都會成為祭品,匯聚成施法者的修為靈力。
偌大長慶,多少生靈?夙天縱的修為會因此提升多少,不可估量。
「這什麼夙先生怕不是個瘋子吧?」風煙波怒道。
獙老震驚之餘,只能反反覆覆地念著同一句話,「造孽啊,這是造孽……」
「還來及!」君微轉身,揪住閻煌的衣襟,「陣法還未完全成型,我們還來得及!」
「這術法,連我都不知破解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