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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老匹夫,」風煙波嬌喝道,「忘了在羽族營地時候,是誰幫你我二人解圍的了?」
獙老雙手一拱,別彆扭扭地對閻煌說:「老夫先謝過援手之恩,不過話放在前頭,這天下政權交替,分分合合本就是常事,老夫不打算、也沒必要插手,之所以隨你們走這一遭,不過是不想我家小微微受罪。」
「你來與不來,也沒什麼影響,」風煙波嫌棄道,「打架也沒多厲害,就一張嘴倚老賣老。」
「你這混丫頭!」
「好了好了,」君微連忙幫二人打圓場,「獙老……這次你怕是真得跟我們走一趟。」
見她說的認真,獙老也收斂了玩鬧之色,「為何?」
「帶著羽族,進攻長慶的人,」君微艱難地說,「確是先生。」
獙老臉一僵,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個「是麼」來。
跟君微一樣,琅山仙障在的時候,獙老千萬年從未離山,縱然年歲虛長,對現如今的天下大局其實知道得並不比君微多。可他到底也是歷經過山河變遷的人,稍一思量,便理清了前情,再開口,聲音里已然帶著悲涼。
「老夫就說麼,為何這百餘年來,夙先生頻繁進出琅山,卻從不肯帶著小君君出去見見世面。就連小君君少不更事自己溜出琅山,也被他施法封了記,嚇得她再不敢私自離山,原來是怕他在外面做的這些事傳回琅山來。」
君微越聽越愣,直到獙老長長地一聲嘆息之後,她才茫然地問:「獙老,你說我擅自離開琅山的記憶,被先生……封了?」
作者有話要說:先生對微微的感情,一點點就會知道了,不急。
要到故事的高|潮了,麼麼麼
第57章 秘密
獙老自知失言,但又覺著既已到了這份上, 再隱瞞也沒什麼用了, 索性和盤托出。
「若老夫沒記錯, 那會子你剛化形十餘載,還是豆芽菜似的小皮猴,連是男是女都分不出來,成天上房揭瓦,皮得是人厭鬼棄。」
君微清清嗓子, 軟聲哀求,「獙老……」
大狐狸還在旁邊呢!這些瑣碎事,就別回憶了吧?
獙老沉浸在回憶中,沒意識到他口中人厭鬼棄的小皮猴, 如今已經是會在心上人面前害羞的大姑娘了, 「乘著老夫打盹的間隙, 你偷偷溜出了琅山去,等夙先生回來, 滿山找不著人, 才發現你私自跑出山去,勃然大怒出山去尋你。隔日上午你二人回來的時候,你已經缺了一條胳膊——」
君微下意識地捂住左臂, 「是藤妖……」
「哪裡來什麼藤妖,」獙老啐了口,「琅山是何等仙山?靈氣充沛,方圓百里, 斷無妖穢!以你當年的腳力,一夜時間能走出琅山地界多遠?怎麼可能遇上這般下等的藤妖?」
君微臉倏然白了。
就連聞言的閻煌,也不禁冷下臉色來。
假如琅山附近並無藤妖,那麼君微的手臂是怎麼丟的?
「那藤妖……」君微不敢,也不願把自己的推測說出口。
倒是獙老嘆了口氣,「自然是夙先生為了唬你施的障眼法。」
「可我的胳膊確實沒了!」斷臂之痛,重生之苦,她可都還記憶猶新,不堪回首。
「你的胳膊確實沒了,還是老夫照顧你重新長出來的,老夫怎會不知?」獙老撇過眼去,不忍心看小丫頭臉上那混合著震驚與失落的表情,「但胳膊不是被藤妖所食,而是——」
「被夙天縱所斬。」閻煌接口道。
說著,他穩住了君微。
「是……那傷口老夫一看便知,」獙老不無歉意道,「只是,當時覺得山外危險……夙先生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老夫便應了他,沒有告訴你實情。」
只是為了讓徒弟長記性,不敢擅自離山,就可以下狠手斷了她一條胳膊——這般心狠手辣之事,若不是出自獙老之口,再來一萬個人對君微說,她也斷不敢相信出自先生之手。
那是百年來對她最是照拂的先生啊!她失去胳膊的那段日子,先生極少離山,對她關懷備至,也正是在那之後,她更視先生為天、為依靠,深信不疑。
君微用力咬住下唇,勉強開口,「那我記得的那個藤妖……」
「是他給你的幻覺,」獙老推測道,「應當是為了填補你被洗掉的,在山外的真實經歷。」
琅山腳下。
不辨男女的小皮猴。
一夜未歸之後,被夙天縱帶回山。
君微猝然回頭,正與閻煌四目相對,他眼底有幽光,那光似火苗簇簇升高,最終他半掩了眼睫,給了她一個容後再議的眼神。
可君微還是明了了。
在黃昏之境,邂逅少年閻煌的時候,他還沒有名字。據大狐狸說,是他當年替母親殮葬的時候,遇見了一個熱心少年,那少年見他著黃衣,便喚他「阿黃」……後來,給母親立碑的時候,大狐狸便落下了「閻煌」為名。
她本以為,自己從未出過琅山,所以這段經歷與她無關。
現如今,再回想,才發現原來前緣已定。
他們的牽絆早在近百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或許……更早……
如果她真的是由常曦聚靈重生而成……君微不由惶惶不安地看了閻煌一眼,她在夢境中所見的東宮一幕,閻煌應當還不知道。
她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