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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過去,青霜身上已經有十二封家書,其中有兩封是桃寶兒親手書寫,他貼身放好,收藏得十分妥帖,時不時拿出來翻看,嗅一下紙上清香。
而此刻,青霜躺在地上,他的家書化為十二隻青鳥,正環繞在別人指尖,翩翩起舞。
他在戰場上被暗族將領擊敗,直接一劍斬落神智全無昏死過去,醒來時周圍到處都是屍骨,他所帶領的斥候隊伍全軍覆沒,除了他,沒有一個人活下來。
都死了。
他躺在地上,身下的土壤吸收了足夠的鮮血,讓他覺得泥土都是潮濕粘稠的,頭頂上方那高大的人影擋住了所有的光線,猶如一尊不可跨越的高山,將他壓得喘不過氣。
青霜已經是天仙境界,在仙族裡頭算是一等一的強者,他一直以來對自己足夠自信,卻沒想到,自己在這暗族人手中,連十招都沒堅持下來。
他引以為傲的劍法,被他輕易化解,最終,被他一劍斬落,經脈寸寸絞斷,雖此時他還留有一口氣,卻已成了廢人。
青霜腦子裡想了很多事,越想,越覺得絕望。
沒有了他,華清池剩下的那些人,怎麼守得住那塊風水寶地。褚炎必定會搶先插手,那桃寶兒會怎樣?會被帶回水木宮,像從前一樣,囚在牢籠里麼?還有那鳳犁,她哪裡容得下桃寶兒……
他想活,可他經脈盡斷,哪怕活著,也幫不上任何忙。
他快死了。
青霜視線越來越模糊,生機也越來越微弱,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些青鳥,盯著其中最嬌小的兩隻,興許是感覺到了青霜的視線,那暗族人抬手一抓,便將青霜關注的兩隻青鳥抓了出來,道:“機密?”
他聲音有點兒古怪,咬字含糊不清,像是剛剛學會說話一樣。
青霜沒法說話,仍舊盯著落入他手中的兩隻青鳥,哪裡是什麼機密,不過是桃寶兒親手寫的信,信上還有淡淡的桃花香,他快死了,臨死前,大約還想聞聞那香氣吧。
那暗族首領曲指一彈,青鳥便在他手裡化為書信,有一片鮮嫩的桃花花瓣從書信中落出,搖搖晃晃的飄落下來,離他越來越近,似乎要覆上他的眼。
青霜看著那片花瓣,目光之中,隱隱有幾分期待。死亡不可避免,臨死前,能與她的花瓣在一起,也算不錯,卻不料,墜落的花瓣突然停在空中,就見那暗族將領突兀出手,將花瓣夾在指尖。
“桃……”
“桃寶兒……”他一字一頓地說完,突然彎下腰,近距離地注視青霜。
那是一雙血紅的眼睛,眼睛之中有旋轉的血色漩渦,能把人魂都直接給絞碎了一樣,青霜原本就極為虛弱,對上那雙眼睛後只覺得頭部一陣劇痛,整個人再次昏死過去,而等他昏倒過後,那暗族人一腳踩在了青霜的心窩處,他只要稍稍用力,便能將人徹底碾死,就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
只是腳尖即將碰到之時,他收回了腳,手中長劍揮出,刷刷幾下,挑起不少屍骨壓在了青霜身上,使得他被埋於屍堆之中,緊接著,他絞碎其他書信,將桃寶兒寫下的兩封留了下來,也學著青霜的樣子,收在了胸口處。
……
華清池。
現在是夏天,陸水棲穿了個短褂和短褲,腳下一雙草鞋,正頂著荷葉在池塘邊乘涼。其實華清池一點兒不熱,可他就是覺得心浮氣躁,受他影響,池塘里的蛙都叫得更大聲了一些,吵得雲慧珍腦仁兒疼,一個勁兒罵:“你們能不能安靜點兒?讓老娘安心養胎?”
陸水棲不理她的抱怨,自顧道:“算日子,青霜的信該到了吧,怎的還沒收到?”
一封信,最多半月便可到達,如今到了延遲了三天了還未收到,陸水棲眼皮一直跳,總覺得不安心。
“沒準遇到什麼事情耽擱了?”雲慧珍嘆了口氣,“最近形勢越來越不好了。”她有些消息渠道,也知道現在暗族很猖狂,局勢不安穩。
“桃寶兒現在是人仙境中期了吧。以後她不需要每天講經了,一月兩次即可,還是努力修煉提升實力要緊。”雲慧珍繼續道,“沒準我當初說的她真能實現。”
“啥?”
“兩年地仙,三年天仙……”沒等說話,就被陸水棲打斷,“你醒醒,自己不努力,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雲慧珍呵呵一笑,“我才懶得努力呢,就想躺在地上,等別人帶著我飛。”
兩人商議一番,隨後便取消了桃寶兒每天下午的授課,讓她專心修煉。桃寶兒雖有些奇怪,不明白為什麼突然下午就不用教大家了,不過她也聽話,修煉得更加勤勉,因為不需要每天出去,她索性小小的閉了個關,等七日後再出來時,桃寶兒才猛然想起件事。
她蹦蹦跳跳地去找陸水棲,問:“青霜師兄的信呢?給我看看呀。”
青霜每次的書信都會講外面一些有意思的見聞,桃寶兒很喜歡看,總覺得她雖未離開華清池,卻也能通過青霜師兄的書信,去了解這片瑰麗天地。知道得越多,對天地三重印的理解也越深。
陸水棲有些苦惱。
他猶豫了一下,說:“前方戰勢緊張,青霜的書信並沒有到達,我們也不知道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