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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費半點力氣,少女便點了頭,還歡歡喜喜地說,要來籌備他們的婚禮。
可少女無父無母,長在深山。這般出身,自然是做不了那正兒八經的郡王妃的。
但季垣一想,若是只在深山中辦一回婚事,又不讓旁人知曉,只哄一哄少女,倒也無妨。
且愈見少女費心思地籌備婚禮,如此直白不扭捏,季垣便越覺得她實在可愛動人。
少女同他說:“等大婚那日,我要宴請賓客無數,場面便熱鬧了。”
季垣聽罷也只是失笑。
她何來親朋好友?從哪裡去宴賓客呢?
直到七日前。
皇族中供奉的仙長,突然返京。
隨後三皇子帶仙長來尋他,說那少女不是精怪,便是鬼魅。莫說與之成親了,就是與她一同待得久了,恐怕那陽氣也要被吸食殆盡。若是碰上兇惡的,只怕血肉和骨頭都要被拆了吃掉。
季垣的父母聽聞後,當場嚇得暈了過去。
而仙長撫了撫頜下長須,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精怪鬼魅者,心思狹隘,睚眥必報。你便是逃了千里萬里,她也能找到你。你既與她口頭上定了親事,不如就借這個名頭,問她索要貼身之物,再要她生辰八字。精怪都有一顆魂珠。若能拿到魂珠,那就最好了。”
“你莫要看她年紀輕容顏美,實際有幾百歲了也說不準。似她這樣修煉成人形的,手中定然還有不少寶物。你若是能從她手中取走,獻給陛下,那就更是大大的好事了!”
“……”
“夫君。”少女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嗓音清甜。
季垣的思緒就此阻斷。
他抬起眼眸,落在少女身上。
少女似是個不知羞的,二人口頭定親後,便稱他“夫君”了。
只是少女不通世事,自然也不通男女之事,與他倒從未有過親近之舉。
想到此處,季垣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什麼。
若是親近了,是不是便會吸走他身上的陽氣了?
季垣喉頭輕動,喚了聲:“阿晶。”
烏晶晶指著那燈籠穗子問他:“好看麼?阿俏親手編的。”
阿俏是少女的侍女。
也是陪在少女身邊唯一的人。不,興許那也不是人。
季垣艱難出聲:“……好看。”
他說罷,拾級而上,指著自己的肩頭道:“方才下了一場雨,我身上濕了。”
少女心頭從無煩惱之事,心思自然不夠細膩,時常注意不到這等細節。
烏晶晶輕輕“啊”了一聲,忙起身,輕輕踮腳,再抬手。
她的手指如蔥段一般,輕輕按在季垣的肩頭,一點一點撫過,似是要將那些雨水都撫去。
季垣垂眸。
便親眼目睹了令人極其驚駭的一幕——
那點點水意,像是被少女的指尖吸走了一般,沿著她的指骨,輕輕盤旋往上。
水透明且柔軟,裹住她的手指後,便更襯得她的手指漂亮白皙。
這一幕本該是極美的。
可季垣只覺得腦中轟轟作響。
仙長說的都是真的!
她是精怪,是鬼魅。
唯獨不是人。
季垣重重抿了下唇,方才低聲道:“多謝阿晶。”
少女雙眸透亮,也沒有半點羞赧,她道:“不謝不謝。”
季垣又道:“這衣裳穿著還有些濕黏,到底不大舒服,我去換一身罷。”
烏晶晶應了聲“好”,便帶著他往裡走去了。
季垣就這樣一路跟進了烏晶晶的閨房。
房中擺著一張八仙桌,那桌面老朽不堪,但面上卻擺著兩套嶄新的婚服,緋紅似火。
季垣多瞧一眼,都覺得有些灼眼。
烏晶晶取了衣裳給他換。
季垣一邊解衣帶,一邊道:“還要阿晶將生辰八字與我,我請一位先生,為我們相合一番。”
烏晶晶轉過頭去:“八字是什麼?”
仙長的話在腦中又響起:“她恐怕不會輕易給你這些東西,定會編謊話堵你。”
季垣攀住衣帶的手一頓,道:“所謂八字,就是你於何日何時出生的。凡是要成婚的男女,都要合八字。”
烏晶晶恍然大悟,她道:“玄黃曆四百一十二年一月三日子時三刻。”
季垣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若按玄黃曆算。
距今也才十七年。
可精怪鬼魅哪有十七年便修煉成形的?
想來這話便是騙他的了。
季垣又道:“阿晶可還記得我先前給你的那些貼身之物?”
烏晶晶點頭:“記得。”
她眼尾輕輕往下垂了垂,瞧著有幾分可憐巴巴,她問:“你要拿回去麼?”
季垣道:“自然不是。只是,阿晶也要拿一些貼身之物給我才好。如此交換,才可算是定了情,也定了親。”
烏晶晶從桌上取了一隻茶碗,眨眨眼,道:“這便是了,我日日都要用它呢。”
……茶碗?
季垣擠出一點笑容來:“我在阿晶心中,只值一茶碗麼?”
烏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