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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離默不作聲地抬手掐了一把烏晶晶的臉頰:“嗯,那一會兒就拿回白虎殿去罷。”
烏晶晶點了點頭。
“看看傷。”隋離道。
“傷?……啊,是說我摔跤摔的傷嗎?”烏晶晶飛快地扒拉起裙擺,拽起厚厚的褲腿,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腿,“你看,什麼也沒有。”
隋離心下一松,將烏晶晶的褲腿拉了下去,順便還結結實實地把裙擺按了回去。
“還玩嗎?”隋離問。
“嗯嗯!”
隋離將床帳重新拉嚴實了,不叫外頭的宮人看見。而後他才從被子底下掏出了個紡織線團,給烏晶晶滾著玩兒。
大抵是天性使然。
小妖怪並不覺得,靈魂塞入一個幼小的身軀有多麼令人難受。
哪怕眼下變不回貓咪,她也能比凡人幼崽更熱衷於這些玩具。
一炷香接一炷香地點完了。
宮人有些焦急,忙在帳外出聲提醒道:“公子,帝姬,如今已經是申時五刻了,就快要到酉時了。”
帝姬若是沒有及時回到白虎殿中,只怕陛下怪罪。
帳中隋離道:“不急。”
宮人一怔,心道公子年紀雖小,卻有幾分巍然不動的氣勢。
不不,應當是年紀太小,無知者無畏罷了!
宮人轉了幾圈兒,不多時,便又焦灼道:“公子,六刻了!”
隋離問:“燃了幾炷香了?”
“兩炷……”
“再等三炷香。”隋離道。
宮人內心再焦灼,也畢竟有主僕的規矩刻入了骨頭裡,哪裡敢違逆著隋離來呢?
等他們又不知轉了幾圈兒,實在要按不住的時候,床帳突被掀起了起來。
掀帳子的手,皮膚蒼白。
宮人們驀地一抬頭,便見隋離倚著床頭道:“送帝姬回去。”
烏晶晶這才笨拙地邁著短腿,從床榻上下來,然後由白虎殿的宮人一把托住,背上往殿門外走去。
隋離要給她的那些金銀,當然也都帶上了。
等走回到白虎殿,烏晶晶身邊的宮人問了一句:“什麼時辰了?”
有人忙去瞧了一眼銅壺滴漏,而後返身回來道:“酉時。”
宮人愣了下:“竟是正正好麼?”
“什麼?”
宮人搖了搖頭,心道那位公子哪裡會算得這樣准呢?就為了同帝姬多共處那麼一會兒功夫嗎?
只是這想法才剛打消,宮人腦中便又驀地浮現了那句,“那是他給你的,這是我給你的”。
公子年紀這樣小,骨子裡卻這樣霸道?
宮人晃了晃腦袋,忙將這些念頭都統統驅走了,心道我真是瘋了,怎能這樣去揣摩一個年幼之人的心思呢?
不過此時白虎殿中的宮人,乍見烏晶晶帶了這麼多金銀回來,不由都傻了眼。
他們自然都知曉,帝姬因為生來有金光,又得陛下賜名“太陽”,所以在宮中,不,應當是在雪國,都地位尊崇。
相比之下,明珠夫人的兒子就著實是個病弱小可憐了,若非帝姬每日裡去瞧一瞧,怕只怕大家都要將他忘了,就連親娘都不敢過問。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帝姬怎麼還從蒹葭宮往回拿東西呢?
那小病秧子一下子倒貼了這麼多?!
帝姬莫不是去打秋風的吧?
“鞋子濕了。”那廂烏晶晶的聲音低低響起。
宮人登時不再作他想,連忙上前去,先為烏晶晶換鞋襪了。
另一廂,太初皇帝已經在明珠夫人的宮中了。
雖是白日,但太初皇帝此人向來不拘泥於禮教。等他派出去的宮人回來時,明珠夫人正在為他更衣。
“陛下。”來人低低喚了一聲。
皇帝按住了明珠夫人的手背,出聲問:“帝姬回去了?”
宮人道:“回陛下,帝姬已經回去了,正正趕在酉時前。”
皇帝鼻間輕哼道:“兩個小不丁點兒的東西,還會算時辰了?還曉得要卡得剛剛好。這是同寡人耍心眼呢?”
宮人低頭不敢往下接話。
明珠夫人心下也不由一緊。
宮中幼童就只有那麼兩個,陛下說的一個是帝姬,另一個自然就是她的兒子了。
就在她猶豫是應當出聲,為那個病弱的孩子求求情,還是應當留著今日這份恩寵,以求得陛下更多的寵愛的時候……
只聽得皇帝又道:“倒是合適學打仗的好料子。”
明珠夫人:“……?”啊?
明珠夫人恍惚地思慮了一下。
想到那個孩子的病軀,……學打仗?走不了一里路就得死吧?
明珠夫人拿不準皇帝的心思,也就不敢貿然開口,只能暫且忍住了。
太初皇帝政務繁忙,他並沒有要久留的意思。
眼見著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他起身往外走。明珠夫人見狀,正面露黯然之色,就聽得皇帝道:“寡人忘了說,今日是寡人替你兒子來看你的。這是寡人給他的獎賞。”
明珠夫人怔了怔。
那個孩子……做了什麼令陛下高興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