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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哥哥講故事給你聽。”辛敖道。
隋離:“……”
隋離動了動唇:“說女仙飛紅一把火燒了半個不周山……”
這一講就是小半個時辰,辛敖還禁不住在一旁點評道:“這故事新鮮。”
隋離:“……”
因為高台離著有些遠,底下人只能隱約聽見上面有說話聲。
在這般緊張又嚴肅的場合,打死他們也想不到上頭在說什麼。
辛規此時終於畫完了符。
他一屁股跪坐在符文間,從元楮手中接過匕首,咬咬牙,狠狠心,扯開衣襟,當眾劃破了胸口,血滴落,流入金器之中。
“規獻……獻心頭血給陛下。”辛規雙手奉上,然後眼巴巴地盯住了屏風後的纖細身影。
他知曉那是帝姬。
今日一過,她該知曉他的忠勇了。
那碗血很快被宮人捧到了辛敖跟前。
辛敖問隋離:“這東西當真有用嗎?”
問罷,他又覺得奇怪。他都不知道的東西,隋離能知道?
隋離:“有。”
他起身,擋在辛敖身前,抬手將那碗血打飛進了痰盂之中。
“人人的血都一樣的效用,更不必取心頭血。其本質不過是借血光的煞,來壓住陰煞。”隋離道。
辛敖一笑:“哈,寡人還以為這種時候,應當是用那越純淨的血才好呢。”
“陰煞之物,並不受純淨之物的克制。越是凶煞之人的血液,便越有克制之效。”隋離頓了下,方才道:“既是如此,用自己人的血就是了,又何必用外人的?”
烏晶晶大為贊同,連連點頭:“是啊是啊,誰知曉他的血是髒的還是臭的呢?”
烏晶晶話音甫一落下,便見隋離自己取出一袖中劍,抵住了手腕。
烏晶晶“啪”地一下將他的手打開,自己在袖中劍上撞了下。
她的指尖立時便流出了血。
隋離眉心一皺,辛敖也變了點臉色。
偏她渾然不覺,還道:“快接,快接!莫掉在案上浪費了。”
辛敖忙歪著頭去接。
隋離:“……”
隋離:“夠了。”
他一把掐住了烏晶晶的手指。
辛敖本來還不大高興,他舔了下唇,哈哈笑道:“你幼時吃不夠奶,入夜抱著我的腿咬我的肉。你那牙,還不如豆子大呢,啃得痒痒的。有一回寡人有些受不了,就把手劃個口子讓你吸。後來叫軍師看見了,還對著寡人好一頓說教……今日帝姬也算是報了寡人當日以血養育之恩了。”
辛敖說著還覺得美滋滋了起來。
隋離:“…………”
辛敖又指著隋離道:“辛離要為寡人獻血,寡人心下也是很快慰的。到底沒白養了你們兩個!只是如今你們長大了,倒也不好再抱起來親了。”
他同隋離道:“你也莫苦著臉,你總是這裡也病那裡也痛的,帝姬是怕你一刀子下去,明個兒就去見閻王了。這是疼惜你呢。咱們帝姬是個好帝姬。”
說罷,辛敖還是沒忍住,用粗糲的,帶著厚繭的手指掐住烏晶晶的面頰,狠狠搓了兩下。
隋離胸中的不快,剎那間煙消雲散了。
他垂眸,掏出帕子給烏晶晶擦了擦手,道:“嗯,我知曉她疼惜我。”
烏晶晶被一個捉住了手,被另一個掐住了臉。她張張嘴,唔唔啊啊沒能說得出來。
只好氣鼓鼓地盯住了他們倆。
她不是做了好事麼?不是在誇她麼?還抓著她做什麼?
高台之下的眾人因隔著遠,又有屏風阻絕視線,他們只瞧得見身影攢動,但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時紛紛伸長了脖子。
這當真有效麼?
陛下的“病”能治好?
楚侯父子是全然不懷疑的。
楚侯捂住了辛規的胸口,還低聲同他說呢:“且再忍一忍,今日忍過去,你便如乘青雲了。”
就在眾人等得都覺得腿麻的時候,屏風後終於傳來了太初皇帝冰冷的,洪亮的,一如往昔般威嚴可怖的聲音:“寡人飲過之後,心下清明了許多。”
眾人頓時長長舒了一口氣。
無極門……無極門當真這樣厲害?!
“且觀後效罷。”辛敖又道。
不錯,還要往後看看才知道呢……
眾人一激靈。
元楮目光閃爍地看了看這位皇帝。
並不是那樣好糊弄的啊。
楚侯與紀侯是從何處生起來的勇氣,認定了自己比太初皇帝更厲害,將來必然能篡位成功的?
儀式到此就結束了。
眾人先恭送著太初皇帝一行人離開,而後他們才各自散去。
清凝沒有急著走,她步子一轉,道:“我有話要同元先生說。”
薛公也不攔她,道:“去罷。”
他捋了捋鬍鬚,望著清凝的背影,眼底生出了點點亮光。
只越姬心思一早不在這裡了。
她盯住了烏晶晶的背影。
年歲漸長,帝姬便越是像極了元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