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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亦不耐地睜開眼,但在目光觸及到縹緲宗主的面孔時,明亦頓住,心下悚然一驚。
他不願捨身救修真界,以致戰局拖延。恐怕已經有許多修士對他生出疑惑了,對仙人的敬仰膜拜自然也會大大削減。
這可不行!
明亦狠下心,冷聲道:“上古時期的東西,自然不是那樣容易對付的,不過無妨,我自有法子。”
縹緲宗主點頭應是,但心下的疑慮卻並未就此打消。
翌日。
明亦沐浴更衣,取香點燃,供上祭品。
圭璧幣帛,再祭以雉、犬羊、蛟。
這其中御獸宗可沒少出力氣。
明亦斜睨一眼,卻還是顯得有幾分不滿。
“這該是最高規制的祭祀,雉本該是用鳳凰,犬羊本該是麒麟,蛟本該是龍。”
御獸宗長老躬身道:“仙君說笑,凡間已數年不見鳳凰麒麟這等神異之物。上次出現,大抵還是在上古時期呢。”
若是真用上鳳凰麒麟等物,那要請來的,該是何等可怖的法相啊!
明亦自然知道他們沒說謊。
仙界這東西多的是,人間是無法比的。
且忍忍吧。
明亦閉目,手持香開始誦念咒文。
他開口吐出的一個個字,落在眾人耳中都不解其意,語調陌生又怪異,但他們卻能隱隱感知到其中蘊含的力量。
遠處的縹緲宗主峰上。
隋離驟然用力抓住了身旁的椅子扶手,一種隱隱約約熟悉的感覺,驟然侵入了他的感官。
然後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厭憎的想要嘔吐的欲-望,飛快地升到了他的喉間。
他抬眸,望向遠方。
明亦請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入人間的方式,可和明亦他們不一樣。明亦他們是將神識降下來,再附著以一魂半魄。
而那東西,應當是要以法相降臨的。法相幾乎等同於本尊的力量。
如此違背規則,施術者會承受巨大的反噬。
隋離面上顯露出一絲平靜的冷酷。
這是明亦該承受的……
“寧胤陰了我們!”邪修憤怒又驚恐地叱喝道,“他借走魔藤,原來是為了引來仙人殺我們!”
季垣卻覺得中間應當有哪裡出了疏漏。
“寧胤興許也自顧不暇了。”
“怎麼可能?我看他打的正是反手滅我們口的主意!”護法面上湧現點點悲憤之色。
他說罷,扭頭看向季垣。
季垣面如薄紙,像是再多喘上兩口氣就要歸西了。
這是他筋骨盡碎後,魔藤重塑他的軀體,抽去血肉後的結果。
季垣的面色平靜極了。
他已走到這一步,自是退無可退。
這短短一年所經歷的事,卻比他前頭十幾年都要複雜曲折。他吃夠了苦,也享盡了比郡王身份高出不知多少的,揮手便能輕易主宰人生死的,乃至是攪弄山河的權勢地位……
只是不知他若今日身死,隋離是不是很快也會在魔藤之下死去呢?
季垣扯了扯嘴角。
……
於萬千人驚駭的注視之中。
身披碧色衣甲,腰佩逾千斤的銀色重劍,頭頂樹冠的年輕神君,化作一道虛影,行走在雲間。
明亦立在祭案前,口中發出難以忍耐的牙齒磨動的咯吱聲,身形漸漸委頓,血液再度從七竅如泉水般流出。
他瞪大了眼,仙風道骨的姿態盡失。
一道白色光團於他囟門處轉悠不去,似是神魂抵不住要從人間逃脫。
明亦頂著旁人根本看不見的巨大壓力,艱難抬手,直指季垣的方向。
那神君的虛影便也一併抬手直指。
眾人這才打從心底升起一股不可抵抗的懼意,心似乎都要從胸腔跳出來投降。
“拔劍。”明亦從喉間擠出二字。
那虛影便從善如流抽出腰間佩劍。
他舉劍。
靈氣從無形化有形,被斬成兩半。
天邊雲團也被剖開,連同整個天空,好似都顯出了一道淺淡的被划過的痕跡。
眾人見狀屏息,驚嘆於仙人之力。
難怪只是神仙降於凡人身軀,就能滅掉伏羲宗。若是這般法相入世,只怕舉劍一劈,就能將整個伏羲宗都劈碎吧?連第二招都不必出。
這便是他們修煉數年,所嚮往的仙人之力啊!
縹緲宗。
隋離抬手翻過一頁古籍。
書頁落下。
重劍劈下。
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
邪修恍惚回頭,卻見藤蔓破開了季垣的皮膚,化作粗壯的參天植物,沖天而起,硬扛上了重劍。
“噗——”鮮血飛濺出三尺遠,明亦難以抑制地捂面跪倒在地。
隋離又翻過一頁古籍。
劍身舞動,發出嘯吟聲。
明亦囟門處的光團登時暗淡了兩分。
隋離再翻過一頁古籍。
上書貿首之讎。
劍尖破開藤蔓,如入血肉。
藤蔓反捲住劍身,靈氣震盪直衝出七八十丈不止。
眾人神情恍惚。
這般地步了,居然……不能一擊制敵嗎?
季垣的皮膚和骨肉都被撕裂開,形狀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