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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見了面,也不是以往生活富足的時候臉色紅潤精神飽滿的模樣,都是行色匆匆,為生計奔忙。即使搭上話,大多也是滿臉愁苦,說著家裡的難處。長久的沙塵暴天氣還是給很多人留下了後遺症,他們總是咳嗽,有時還會咳出血來,眼睛迎風流淚,有這種症狀的人不在少數。
幸運的是,梁銜月一家人因為很少出門,即使必須離開屋子裡也十分注意防護,再加上經常飲用潤肺的中草藥湯,有些不適症狀只是短暫出現又很快恢復。
梁銜月挽上老爸的胳膊,輕聲道:「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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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岑把小超市徹底整理好,帶著母親搬了進去。現在這裡不該叫小超市,該叫季明岑的家了。
為了慶祝他的喬遷之喜,和他相熟的兩家人都有表示。黃一峰的更加隆重些,他作為房東,把一個連炕都需要自己打的房子租出去,也想著格外補償季明岑一點。送了他一個灶上用的大鐵鍋,再加一個煤爐。
這雖然都是小超市沒賣完的存貨,但也價值不菲。小超市之前雖然砸掉了火炕和屋裡的幾道牆,但還留著暖氣,而且為了冬天讓室溫暖和一點,吸引村里人來打牌,暖氣片裝的比普通人家還要多上幾個,黃一峰送他個煤爐,也是讓他在冬天最冷的時候拿出來用,一個爐子不夠暖和,那就兩個。
梁銜月也來到自己這個新鄰居的家,敲開門給他帶來了自己的賀禮。
兩包掛麵、十個雞蛋,還有一塊裝在瓶子裡的蜂巢蜜。
本來還想給他帶上個冬瓜,不過梁銜月依稀記得季明岑的廚藝很一般,就不給他帶有難度的食材了。
季明岑讓身請梁銜月進來,他眉眼帶笑,看起來也很高興:「你來的正好,我在爐子裡烤了紅薯,這會應該熟了。」
梁銜月坐在季明岑家新搭的火炕上,炕上燒的熱烘烘的,楊書蘭就坐在靠窗的地方,擺弄著一個插著樹枝的花瓶。這樹枝上的葉子有些凋敗,但是亮眼的是上面結的果實,一個個紅彤彤的山楂掛在枝頭,沉甸甸的帶著樹枝一起向下墜去。
楊書蘭喜歡這些鮮艷的東西,連梁銜月都知道了。她叫了一聲阿姨,楊書蘭竟然知道是在喊她,轉過身來抱著花瓶讓梁銜月看,梁銜月誇了幾句好看,楊書蘭雖然低著頭沒有答話,但是臉上也笑眯眯的。
季明岑端著一個托盤過來,上面放著兩個熱氣騰騰的烤紅薯。這紅薯不是放在有火的爐膛里烤的,那樣只會把紅薯外面烤成焦炭,裡面還是生的。要埋在燃過的煤灰里慢慢烘烤熟,等到外面的紅薯皮烤到微焦的時候,裡面也徹底熟透了。
季明岑遞給梁銜月一個,又幫忙把給楊書蘭這個紅薯剝開表皮,裡面的肉金燦燦的,一股甜香味立刻就跑出來。
等季明岑把剝好皮的紅薯放到了母親手上,梁銜月才拿起給自己的這個烤紅薯,一掰兩半,遞給季明岑。
紅薯就像是蜜一樣甜,梁銜月一邊吃著一邊打量著這個屋子,因為中間的牆沒有重新砌起來,屋子看起來十分寬敞,牆邊堆著些裝了東西的紙箱子,梁銜月猜可能是紅薯這些怕凍的糧食。不遠處擺著一張桌子,上邊雖然鋪著桌布,可梁銜月還是發現這桌子底下有好多條桌腿,是很多張小桌子拼在一起。
「這是,學校的木桌椅?」梁銜月看到放在旁邊的椅子,更加確定。
「是啊,」季明岑領著梁銜月看另一間小房間裡堆著的木頭,都是桌椅劈爛的木板木條,「這些也是,後院還堆著不少。」
「中學裡有桌椅,我之前去找你的時候怎麼沒見到?」梁銜月有些奇怪。他不止一次去第六初中找季明岑,也曾路過其他人住著的教室,裡面都是空空蕩蕩,除了不能卸下的黑板和沉重的鐵質講台桌以外什麼也沒有。
「那些桌椅早早的被附近的村民們帶回家當柴火了。我這些是在學校後邊的廢舊倉庫里找到的,很多桌椅都壞了,是以前淘汰下來的。」
梁銜月有了猜測:「現在附近兩個村適齡的孩子越來越少,第六初中已經辦不下去,打算合校了。我想那些倉庫里放著的桌椅,應該就是因為學生一年比一年少淘汰下來的舊桌椅吧。」
她還挺為季明岑高興的,有了這些桌椅,冬天的柴火也算是有著落了。
季明岑接著說:「我發現了這個放桌椅的倉庫以後,就找到黃大叔一起把桌椅都搬了過來。黃大叔拿走了四分之一,說這些加上他們家以前攢的木頭和煤就足夠冬天用的,剩下的都在我這裡了。」
這下連黃一峰也不用再上山砍樹了,梁銜月打趣道:「你幫他省了這麼多事,也不趁機讓他幫你減免幾個月的房租。」
「有啊,」季明岑也笑了,「減了三個月呢。」
「那你冬天的糧食攢夠了嗎?我記得你去年不在安城,我們這裡冬天有四個月,都是那種冷到根本沒法出門的天氣,你可得把你和阿姨的存糧攢夠了。」
季明岑又帶她去看自己放糧食的小庫房,一一數來。
「米和面都剩下三十幾斤,是我從市裡帶過來還沒吃完的,其他的都是我在施工隊做活發下來的工錢,有一百多斤土豆、四十斤紅薯和一些蘿蔔白菜。」
這些東西要是算起來,堅持到明年春天應該也不會挨餓,就是幾種東西翻來覆去的吃,還都是米麵和雜糧,恐怕吃不了幾頓就會難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