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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又說不過,動手又有顧忌,這樣一來只能用其他方法。
老大爺乾脆抬起手吸引車廂內所有人的注意,大聲道:「大家都看過來!都快來看啊,看看現在的學生都什麼素質!」
「你們看看這女娃,我好聲好氣說了一路讓她讓座,你們看看她現在這是什麼態度?竟然還污衊老漢我耍、耍什麼流氓……哎喲真是說都說不出口!你們說她怎麼好意思?」
從剛剛時天天尖叫起,就有不少人一直注意著這邊的情況,這會兒聽到老大爺叫嚷,又重新吸引了回了一些異樣的目光。
時天天對這些不痛不癢的目光壓根沒什麼感覺,抱著手機將有些暈的腦袋靠在座位靠椅上,挑眉道:「我是什麼態度跟你有關係?我是什麼什麼素質跟你有關係?」
「難道說國家九年義務教育您老往裡撥款了?然後教科書上冠你名字,條條框框寫好見著你就要要鞠躬、敬禮、讓座加跪拜了?」
「你說讓我讓座我就讓?我讓你站著你怎麼就不聽呢?」
想用『老人』的身份道德綁架她?
呵,笑話。
只要她沒有道德,就沒人綁架得了她。
「你……看看、看看,這麼多年學果然都白上了!」
老大爺被時天天這麼一通擠兌反而冷靜下來,義憤填膺道:「教科書上沒寫我名字,但有沒有寫讓你尊老愛幼?看到老人不給讓座,目無長輩、沒上沒下,老祖宗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時天天一下笑出了聲,「喲,您還知道『尊老愛幼』呢?」
「知道『老』是什麼概念嗎?醫學定義:大於65歲以上為老人,你說自己老就老?身份證戶口本帶了嗎,過了六十五沒?還沒到那歲數就來公交車上倚老賣老強行著小姑娘給你讓座了?」
白背心老大爺今年剛到六十,被她這一番話說的臉白一陣紅一陣的,避開這一條,指著自己滿頭銀髮生氣道:「你的意思是我沒帶戶口本就不是老人了?看到這是什麼了嗎?小姑娘我勸你你不要無理取鬧!」
時天天順著他的手望過去。
老大爺看起來身體健壯,但頭頂短短的發茬已經全白,能看出歲數不小了。
但情況不能這麼論,給老人讓座當然沒問題,也是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傳統美德。
可現在的問題是老大爺明顯看著健健康康的,站個幾站路不成什麼問題。
反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暈車相當嚴重。
就時天天跟老大爺爭論的這麼一會兒,有好幾次她都差點想吐出來。
不過她一個小姑娘跟人家頭髮全白的老大爺吵架,不管怎麼樣,在外人眼裡看了估計還是譴責她的多一點。
果然,老人這麼一示弱,圍觀的一些人看不下去了。
有個站在後車廂柱子旁的帶著黑色鴨舌帽的年輕人微微皺眉,「小姑娘,不就讓個座嗎?人家老大爺也挺不容易的,你就讓一下吧。」
時天天倚在車背上,垂眸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那我暈車就我容易了?」
「哪有人暈車跟你這樣的?」說話那男生耿直道:「不想讓就直說,找這種藉口就沒意思了。」
時天天耷拉下眼皮:「嗯,不想讓。」
夠坦誠了吧。
鴨舌帽男生:「……」
看到鴨舌帽男生語塞,另一個站著挎著菜籃子的大媽一臉過來人的表情開口了,勸戒道:
「哎呀小姑娘,人不能太冷漠,從小脾氣就這麼犟,以後進社會是要吃大虧的!」
窗外溫度越來越高,連帶著車內那種汽車皮的熏人味道也越來越嚴重,時天天只覺得腦袋裡好似有十幾個滾筒洗衣機來回翻滾,腹腔里的酸氣也止不住往上沖。
聽到那個大媽的聲音時,時天天已經感覺四肢明顯有些發軟,暈暈乎乎間將手機塞進口袋,隨口道:「是啊,我進社會我吃虧,那沒進社會前可不得不吃虧。」
大媽:「???」
堵住大媽『語重心長』的『教誨』後,鴨舌帽男生又不甘心冒了出來,「你就讓個座怎麼了?」
時天天換了個姿勢,坐在高處的座位上半撐著額頭,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你想讓座是你的事,關我什麼事?」
鴨舌帽男生不高興道:「我要是有座我當然讓了,誰跟你一樣,人家老大爺說了讓你讓座你還死皮賴臉地坐著不動。」
「喲,你也知道你沒座兒啊。」時天天手抵著頭笑了一下,眼底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慨他人之慷,可真是大方啊。」
「你道德高尚,你不死皮賴臉。來,那你別盯著我,就我隔壁這兩個……還有我對面三個。」
時天天抬手指了指自己做的兩排座位,又往人群後的後車廂那十幾個座位一指,一雙明亮的眼睛望向鴨舌帽男生,不帶笑意地勾起嘴角,「這些,這麼多人。有本事你就找這些大哥大姐,找這些有素質的人給你讓。」
「盯著我一個小姑娘耍威風,很了不起?」
『了不起』三個字說得很輕,但在如今鴉雀無聲的公交車內,這句輕輕淺淺的話卻極具嘲諷意味。
鴨舌帽被她說的火氣上來了。
他是真的看那老人可憐,又不是要來自己坐的,再說了,他要是有座肯定會自己讓。
但是等時天天一個個人給他指過去,看到其他座位上的一雙雙或冷漠或閃躲的眼神,對上座位上的大哥們、大姐們的眼睛,鴨舌帽男生莫名猶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