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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一定。」
阿喬眯著眼睛看他,眼中含笑,意味深長:「蝗蟲會飛的,指不定明天就飛來了。」
一語成讖。
蝗蟲真的飛來了杏花村,鋪天蓋地,遮天蔽日,像一群妖魔鬼怪,吃光了地里所有的莊稼,卷得地面渣都不剩,荒蕪一片。
哭天喊地,但日子總要過,勒緊了褲腰帶,但凡能吃的東西都往嘴裡送,連村口的杏花樹都無法避免,樹皮都被剝光,禿禿的,像一具骸骨。
阿喬離開了,走的時候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彘子,你要小心點,很快就會人吃人了,他們會先吃小孩子的。」
「你,你胡說!」
「我不會騙你的。」
阿喬歪著腦袋,一臉擔憂:「你給過我一個餅,所以我好心提醒你,說不定你爹娘已經磨好了刀,準備對你們下手了。」
「你胡說!你胡說!」
彘子陷入了恐慌,頭也不回地跑回了家,可到了家門口,腳已經開始發抖,不敢進去了。
「彘子,愣著幹嗎?快進來。」
面黃肌瘦的二姐姐拉著他進了屋子,簡陋的桌子上,有一碗寡淡的映得出人影的米湯。
二姐對他道:「爹娘和大姐一起翻山去挖野菜了,但願明天能有野菜糊糊吃。」
彘子喝完了米湯,鬆了口氣。
第二天醒來,是在一陣濃郁肉香中饞醒的,鞋子也沒來得及穿,跑到外屋,看到的是桌子上一盆燒肉。
娘親摸了摸他的腦袋:「沒挖到野菜,但是我們獵了一頭鹿。」
那段時間,一日三餐,餐餐有肉湯,頓頓有燒鹿肉……彘子依依不捨地喝完了肉湯,舔了舔碗底,放在桌子上。
只是,大姐不見了,爹娘說送她去城裡的林老爺家當丫鬟去了。
彘子有些想她。
過了一段時間,鹿肉吃完了,一家人又陷入了飢餓之中,喝了幾日的清湯寡水,爹娘帶著二姐上山打獵了。
當晚,他們又有了肉吃,但是二姐不見了。
爹娘說送她去找大姐了。
吃飽喝足的時候,彘子跑到村子口的杏樹下,躺著打了個盹,夢到了阿喬,阿喬張著嘴巴,一臉驚慌地告訴他:「彘子,彘子,下一個輪到你三姐了,你三姐過後,就輪到你了。」
輪到什麼?去林老爺家當個書童嗎?
「彘子,你回頭看看,杏花村成了什麼模樣?」
彘子從夢中驚醒,回頭看了看,籬笆綠蘿的小村子不見了,處處焦土,房屋倒塌,野火蔓延。
路邊面黃肌瘦的村里人,三五成群,個個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喉嚨深深地咽下口水。
彘子驚慌失措,飛快地跑回了家,屋門一推開,冷不丁地被濺了一臉血。
躺在地上的是三姐,瞪著大大的眼睛,身上幾個血窟窿。
拿刀的是爹爹。
彘子愣了幾秒,在爹娘呼天喊地地拉他進屋的時候,整個人像是陷入了煉獄,被一盆熱油淋了個遍。
鬼使神差,喪失了意識,喪失了一切理智,他奪下了爹爹手中的刀,狠狠地朝他捅了過去。
娘親哭了,捅死了爹爹,他面無表情地轉過了身,一步一步,走向娘親,毫不留情地揮去了刀子。
「彘子,你做什麼!彘子......」
下地獄吧,大家一起下地獄吧。
村子口,乾枯如骸骨一般的杏樹下,站著個女孩,容顏媚惑,唇紅齒白,轉過頭,看到渾身是血的彘子,嘴角噙著笑:「彘子你看,杏樹又要發芽了。」
彘子抬頭,愣愣地扔下手中的刀,看到阿喬揚頭看著杏樹,側影柔美,楚楚動人。
「杏花村,本就是人吃人的地方啊。」
阿喬的聲音喃喃的,卻仿佛有一股魔力,引得人不由自主地跟著點頭。
彘子恍惚地站在杏樹下,朝她慘然一笑:「是啊,本就是人吃人的地方。」
2
殺人,僅僅是個開端。
孟彘子大名遠揚,小小年紀,食人惡魔,領著一群同樣是惡魔的同伴,開始了漫長的吃人歷程。
剛開始會烹煮,後來口味也變得挑剔,肉要活取,心也要活取,手法要乾淨利落。
被殺的人扔在地上,嘴巴還要會動,還要有氣息,如果沒有氣息,那麼肉是不新鮮的,要重新取材了。
當然還是小孩子最好,但彘子不吃小孩。
雖然阿喬覺得難以理解,多次建議他嘗試一下。
阿喬的建議也不是全然不能接受的,她說腦花要生吃,趁著熱乎,香甜無比。
彘子嘗到了美味,越吃越開心,附近的幾個村子吃得差不多了,看來又要轉移陣地,去尋找新的食材地了。
這個時候阿喬也要離開了,她目光遙遙地望著天:「彘子,我曾經愛過一個男人,他說會對我好,我要去找他了。」
彘子不捨得,一把拉住她的手:「阿喬,我也會對你好,你不要走。」
阿喬笑了,嬌媚動人:「彘子,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說完,阿喬就走了。
阿喬走了半年,彘子很想她。
他手下的隊伍越來越壯大,惡名遠揚。
殺人放火金腰帶,彘子已經不需要離開杏花村了,他每天懶洋洋地躺在屋頂上曬太陽,自然有人將新鮮食材送到他面前,供他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