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朱牧說著,喉頭一哽,死死抓住太守的手腕,身子像蛇一樣掙扎。
最後面目猙獰,最後瞪著大大的眼睛,死在了床上。
……
池騁半晌回不過神:「太荒唐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朱牧殉葬一事,解釋道:「朱牧出生在晉朝,歷史上八王之亂,五胡亂華,都是發生在那個時期,本就是天下大亂的年代,一城太守官職很大了,讓半池人給女兒殉葬不是難事。」
鏡面定格在朱牧死前那一幕,給了個特寫鏡頭,一張可怖的臉,直勾勾地盯著我們看。
突然,那雙陰毒的眼睛眨巴了下,活靈活現,咧著嘴詭異地笑。
那場景別提多驚悚了,池騁嚇了一跳,我也嚇了一跳,白著臉踢了一腳鏡台——
「艹,故意的是吧,信不信我拆了你!」
沒錯,是這台睚眥必報的鏡子在打擊報復我。
池騁最近來我店裡很勤。
這是應該的,他妹妹如今下落不明,自然是要多來探探情況的。
這日張大頭也來了,進店就沖我嚷嚷:「不是說那頭虬褫早死了嗎,怎麼又出現了?」
我說:「是呀,我也沒想到,一開始看它吐出信子,還以為是那隻魈,用顯靈咒一試,才知道是這頭作惡的妖獸。」
虬褫,生性狡猾,性格陰毒。
春秋時期,它曾因作亂被擒,投於胤都屍水河,後僥倖逃脫,也不知在朱牧家的井裡藏了多久,碰上自殺的朱牧,一個有怨氣一個有妖氣,直接組團上岸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孽緣吧。
晉朝時,那送上門被它吃的和尚也不是普通和尚,是位很有名的得道高僧。
大師捨身飼蛇,捨生取義,我們都以為阿花真的死翹翹了。
現在想來,它是在詐死。
這頭狡猾的蛇妖在朱提郡吃了那麼多人,也知道自己曝光了,不久之後還會有更厲害的人來擒它,乾脆假死脫身,藏匿一段時間。
它不想被投入屍水河了,屍水河波濤翻湧,冰寒刺骨,如修羅煉獄。
如果再次被擒,沒有第二次逃脫的機會。
它藏在朱牧的墓穴里,與朱牧的怨靈融為一體,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異妖。
何朵之死,怨念極深,血流深山喚醒了墓穴里的朱牧。
人蛇爬出墓穴,漫山遍野的吊死鬼出來了。
我說:「得趕緊找到它。」
張大頭抱怨:「人家剛出差回來,才在家歇了幾天啊,又要忙,煩死了。」
他說著,餘光一瞥看到了一旁心事重重的池騁,頓時跳了起來:「好啊,王知秋,你什麼時候藏的小白臉,老牛吃嫩草啊你!」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大頭上:「這是咱們的金主爸爸。」
張大頭熱情洋溢地衝上前握他的手:「爸爸,錢不錢的真無所謂,主要我們是好人吶。」
次日,我和大頭坐上了去黔地的飛機。
大頭問我:「為啥那麼麻煩,直接從鏡子裡穿過去不就行了嗎?」
我說:「不成,那面鏡子太小心眼了,我怕它整我,萬一給我穿到不周山,又不送我回來,我咋整?」
大頭說:「你真活該,用得到人家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每天擦得鋥亮,用不到了扔倉庫吃灰,一放就是好幾年,奪筍吶。」
收服那頭虬褫時,它流淚了。
他曾是上古神獸,那時它不叫虬褫,有個好聽又威風的名字——蛟。
它在雲層翻雲覆雨,快樂自由。
後來它看上了一位求雨的姑娘,姑娘是個村姑,不知道長啥樣,反正是它喜歡的類型。
蛟龍化作人身,與村姑相識相愛,最後還留在了村子裡成了家。
那時蛟龍化作相貌普通、五大三粗的殺豬匠,夫妻二人生活貧寒,但蛟龍很知足很快樂。
過日子無非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這種充滿煙火氣的人間生活蛟龍喜歡。
但好景不長,在一次蛟龍回天布雨時,趕回家中,看到了家門緊閉。
村姑趁他外出,在屋裡與別的男人私會,衣衫不整,晃得床吱呀呀地響。
蛟龍當場殺了二人。
後來,還是氣不過,又廣布雲雨,淹了那山村,導致幾十戶人家喪命。
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它被抽了龍角,剝了仙筋,現形妖獸虬褫,投入屍水河,再也沒了神力。
它其實很可憐,我也很同情,但我還是罵了它:「傻 X。」
大頭問我為啥罵它,我說:「化作什麼不好,非要化個殺豬匠,還那麼丑,你說是不是個傻 x。」
大頭想了想:「它可能是對美有什麼誤解吧。」
.......
虬褫被封進了異妖冊。
不久池婷就回了家,沒過多久池騁付了我們一大筆錢。
張大頭高興之餘問我:「回去的不是他妹妹吧?」
我想了想:「很大概率是朱牧,也有可能是何朵,反正不會是他妹妹,他妹妹早就死了。」
大頭神色凝重,說:「掙點錢不容易,瞞住了,千萬別讓他知道。」
「那是當然了。」
我說:「人生幾十年,只要她無法作惡,管她是誰。」
4
「古有落頭氏,長頸妖物,其性兇殘,可飛頭千里,不死不滅。」
——摘錄《祩子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