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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牧一襲白衣,長發流瀉,赤著腳,一步步地上前。
冬郎在背後撕心裂肺地喊:「牧兒!快回來!你快回來!」
朱牧回頭沖他嫣然一笑,揚手摸了那蛇的身子,白蛇眯著眼睛,竟然立刻低下頭來,方便她將手放在它的頭上。
朱牧輕笑,對它道:「阿花,你吃飽了嗎,沒吃飽的話,那邊,還有兩個。」
白蛇阿花扭動身子,眼睛陰毒又貪婪。
冬郎和婆母半晌回不過神來,嚇得尿了褲子。
冬郎做夢一般,喃喃自語:「牧兒,牧兒,你瘋了……」
朱牧指著他,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出來了。
「哈哈哈,你看你那慫樣,你與蕙娘翻雲覆雨,春宵得意的樣子呢,你還尿了褲子,哈哈哈…….」
笑著笑著,她突然目光凌厲,憤怒地盯著他們。
「你們怎麼不笑了,你們不是笑得很開心嗎?我娘喪期剛過,你們在府里笑得多開心!」
說著,怨恨又轉移到了她的婆母身上:「姨母,我娘死了啊,你們不是親姐妹嗎,你為什麼要笑,不就是蕙娘懷孕了嗎,你笑那麼開心,我很不高興。」
「你們不是喜歡蕙娘嗎,下去陪她吧!」
朱牧轉身,阿花上前。
身後冬郎母子嘶聲慘叫:「朱牧,朱牧!」
她沒有回頭,但她知道阿花在吞食他們,他們撕心裂肺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剩冬郎的詛咒。
「朱牧,我要殺了你,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心死淚乾,回首魂牽,夢醒情了,往事成煙。
葉落無聲花自殘,只道是,淒悽慘慘。
3
我叫王知秋,此刻一個叫池騁的年輕男人坐在我的店裡,問我:「朱牧到底是誰?」
他很好奇,而我的書上只有寥寥數語。
我對他道:「想不想來一次奇幻之旅,但是要額外收費。」
他說:「你能別這麼庸俗嗎,開口閉口都是錢。」
我說:「你不庸俗是因為你有錢,我庸俗是因為我沒錢。」
他難得地笑了:「那,加錢吧。」
然後他再次打破了新的認知,我拉他進了鏡台。
四周白霧茫茫,陰風陣陣,可見度只有腳下。
他雖然錯愕,但還算鎮定,跟著我一步步地踏上台階,站在了黑霧繚繞的孽鏡台。
他說:「孽鏡台不是陰曹地府的東西嗎?」
我說:「從前是,自從被我偷來就不是了。」
他沉默了,我又問他:「姐吹牛逼的樣子酷不酷?」
他沒回答,我也沒追問,我們一起盯著那清澈如水的鏡面。
過了很長時間,鏡子一點反應也沒有,我覺得很丟面子,揚起手就要錘它。
「別整這套,丟我的臉,我要生氣了!」
話音剛落,鏡子就哆嗦了下,開機播放了朱提太守之女——朱牧的人生軌跡。
但因久遠,總是提示正在卡頓,需要加載。
我知道它是故意的。
池騁很震撼,尤其是看到朱牧讓白蛇吃了她夫君和婆婆。
接下來我們還看到,朱牧每日讓人去街上帶乞丐回來,投餵阿花。
不久朱提郡的街道乾淨了,一個乞討者也沒有。
阿花吃光了府里的下人,所有人。
朱牧坐在廊下,阿花與她緊緊相偎,一人一蛇,有些寂寞。
院裡桂樹飄香,她將臉貼在阿花身上,孤單地說:「這裡一個人也沒有了,我們回家吧,有我在不會餓著你的。」
他們回了朱提太守家。
太守家的僕人隔三差五地就要少幾個,太守熬不住了,苦苦哀求她:「讓阿花走吧,別作孽了。」
朱牧不高興了,阿花也不高興,豎起身子吐著信子,危險地盯著太守。
太守嚇得不敢說話。
後來,每到晚上,朱牧就將府門打開,讓阿花自己出去覓食。
朱提郡那麼大,人口眾多,有的是食物。
從此以後,家家戶戶緊鎖大門,晚上有嬰兒啼哭,母親竟然活活捂死了孩子。
「別哭了,妖怪來了,妖怪就要來了。」
民怨滔天,關於朱牧妖魔附體的傳聞愈演愈烈。
有道士、術士前來斬蛇,但無一例外都被阿花吃了。
吃啊吃啊,時間久了總要吃出問題,有個眉清目秀的和尚站在街上,被阿花吃了。
和尚長得好,朱牧還有些捨不得,但架不住阿花是個不解風情的,直接給吞了。
結果吃了和尚的當晚,阿花就死了。
阿花死後,朱牧也垮了,她躺在床上熬了十日,容顏枯憔,面色烏青。
她乾裂著嘴唇,仿佛一下成了可怖的老嫗。
她對太守說:「爹,我要死了。」
太守老淚縱橫,緊緊握著她的手:「牧兒,爹給你請大夫,你堅持住。」
「不會有人來的,他們都巴不得我死,他們想要我的命。」
朱牧說著,骨瘦如柴的手突然握住太守,瞪著乾枯的眼睛,充滿恐懼:「爹,我看到冬郎了,他要吃了我!我好怕......」
太守的手被她握出一道印,但他不在乎:「我的兒,我的兒啊,爹還能為你做什麼?」
「給我建個墓穴,在深山裡,把我和阿花都葬在裡面,朱提郡的人都想害我,把他們吊死在樹上給我陪葬!全都吊死在樹上!別讓他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