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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繁星,在大城市是很少見得到的。
幼時,老家農村,倒是天天晚上都能看到,遙想起來也是恍如隔世。
她喝了紅酒,猶豫再三,給池騁打了電話。
分手之後的第一個電話。
池騁那邊正是白天,很快就接了。
寒暄的時候很客套,吳秀娜隱約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但她還是說:「今年放假會回來嗎?」
「會的。」
「到時候我去接你好嗎?」
池騁笑了:「好啊,我帶禮物給你。」
她心裡突然就生出無限歡喜,哪有什麼不一樣呢,只要能與池騁在一起,一切都可以回到原點。
電話掛斷之後,她又多喝了幾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端著酒杯在客廳跳舞,腦袋暈乎乎的,感覺無比愜意,聲調也緩慢動聽——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將距離吹得好遠……」
她穿著絲質睡袍,長發燙成了卷,染成了酒紅色,因為韓冰冰說她小叔以前交往的都是嫵媚成熟的女人。
如今站在韓治身邊的那個女明星,也是微微的捲髮,風韻迷人。
千篇一律的女人,新人終究替換舊人。
她低低地笑,腳步踉蹌了下,手中紅酒撒了出來。
接著卻意外地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茫然地抬頭,看到的明明是韓治,口中卻不由自主地低聲呢喃了句:「……池騁啊。」
她醉了,酒杯落地,紅酒灑在地毯上,滿室酒香。
抱著她的人,眸子卻一點點地冷了下來。
那晚,午夜時分,她口渴,微微清醒,看到坐在臥室椅子上的韓治,背對著她,目光看著陽台窗外,一動不動,像一尊陰冷的雕像。
回過神來,她後背驚出一身汗。
猶記得,半醉半醒之中,她口無遮攔,推搡著他,對他說了很多犯渾的話。
「韓治,你什麼時候放我走呢,為什麼要這樣欺負我,我只是個普通人,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你懂什麼是愛嗎,韓治你不懂,你這樣的人,哪裡會有真心。」
「我有喜歡的人,你知道嗎,留在你身邊再久又怎麼樣,我又不愛你,永遠都不會愛你的......」
她說了很多,韓治一言不發,將她抱起來放在了床上,還替她蓋好了被子。
眼下見她醒了,那黑影也是什麼都沒說。
臥室燈光昏暗,他起身,端了杯水給她。
「我不喜歡女人喝酒,以後不要這樣了。」
「……好。」她囁嚅地回答。
池騁回國的時候,她沒有去接。
因為她正陪著韓治去了一處生態農場。
韓治喜歡騎馬,並且騎術很好。
可她不會。
但沒關係,韓治可以教她。
其實大可不必,馬場很多私人教練,但他執意要親自教。
「身體豎直,肘關節要彎曲,膝蓋放鬆,腳踝放鬆……」
韓治認真起來,是極其苛刻的,好在她很聰明,認真地去學,很快就可以自己溜達一圈了。
韓治眼中有讚許,他喜歡一點就透的人。
那天馬場還有其他人,經常出現在韓治身邊的那位女明星也來了。
韓治坐在遮陽傘下與人談事。
吳秀娜在場上遛馬,原本遛得好好的,那位騎術精湛的女明星追了上來,揚手對著馬屁股就是狠狠一鞭子。
一瞬間,馬兒前蹄騰起,嘶鳴一聲,發了瘋地往前跑。
吳秀娜跌落下馬。
摔得頭腦發蒙,腰部劇痛,跟斷了一樣。
後來,攔腰將她抱起的是韓治,男人緊繃著下巴,凌亂的頭髮下,瞳孔微微斂起,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陰狠。
他動怒的時候,從來不知自己身上的危險氣息,瀰漫著殺意。
吳秀娜痛得一頭汗,還不忘抓住他的衣袖,咬牙道:「韓先生,我還活著,您放心。」
接著她被送進醫院救治,從此那位女明星再也沒有出現在韓治身邊。
不僅是韓治身邊,電視上也再沒見過。
韓冰冰說,她小叔的臉陰沉得嚇人,那女明星恐怕這輩子再無出頭之日。
韓冰冰還說:「可能你在我小叔心裡,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吧。」
吳秀娜心裡冷冷地笑了一聲,不一樣?韓治那樣傲慢的人,只是不喜歡別人忤逆他而已。
她住院的時候,通知了家裡人。
病房裡很多人,池騁和他爸媽也來了。
好在韓治不會來醫院看她。
沒人知道她和池騁的事,池騁爸媽還開玩笑說:「怪不得娜娜沒去機場接人,原來是摔傷了,正好池騁回來了,讓這小子好好地在醫院陪你。」
池騁望著她,笑而不語。
後來,他果真在醫院陪了兩日。
從國外帶給她的禮物,是一條十字架項鍊。
池騁在病房給她削蘋果,眉目俊朗如往昔,可他微微抿著唇,言語間終究多了幾分疏離。
病房氣息壓抑,連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忐忑不安,又心慌一片。
十字架,仍舊代表救贖嗎……她眼睛紅了,痛苦不堪。
2
池騁離開那日,她已經出院了。
可她依舊沒去機場送他。
吳秀娜覺得,她暫時逃不出韓治的手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