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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漢子原本沒多少血色的臉變的煞白:「啊,這,這怎麼可能,明明一點都不疼。」
他不懂醫,但熟悉螞蟥,咬開皮膚吸血的時候,那疼的啊,就像用刀割肉。
「螞蟥的吸盤有麻醉作用,那麼多隻小螞蟥,感覺到疼就怪了。」梁景瑤站起身,嚴肅道,「兩個選擇,第一,去醫院,切開傷口,第二,我來切,不過我這裡沒有麻醉劑,只能用銀針止疼。」
中年漢子想都不好使勁點頭:「你切,你切。」
想想身體裡有無數隻小螞蟥,他頭皮發麻,恨不能自己立刻動手。
用銀針止疼,其實為了預防萬一。
男子傷口,整個肌肉和神經組織已經死了,成了堆爛肉。
給手術刀消毒,梁景瑤戴上手套,凝神片刻,對準紅腫傷口切了下去。
瞬間,一股黃色的膿液噴涌而出。
腥臭!
中年漢子和親屬沒敢多看,又噁心又臭。
梁景瑤仿佛沒有看到,表情嚴肅,等膿毒噴的差不多了,開始用手輕輕擠壓,直到流出紅色的血液。
她低下頭,眼睛幾乎緊貼傷口。
果然!
紅色血肉組織里,有無數密密麻麻的小黑點,似乎受到驚嚇,輕輕蠕動。
梁景瑤用鑷子輕輕夾出一條。
中年漢子:「......」
不大,和蚊子差不多,可太嚇人了,在他的血肉里呀。
中年漢子抖的快不會說話了:「梁,梁道士,很多嗎?」
梁景瑤點點頭。
水蛭產卵繭,每次三四個,每個裡面最多接近四十條。
咬人的這條大概感覺環境不錯,挺能生的,目測一百多條。
然而,並非所有的小螞蟥都能看到,可能還有更小的,肉眼很容易忽略。
怎麼取出,有沒有完全取出是個問題。
最好去醫院,用高濃度鹽水反覆清洗,再拍片確認。
中年漢子一刻不想等,渾身哆嗦,咬牙道:「您這裡能洗嗎?我不怕疼的。」
誰知道螞蟥會鑽到哪裡去。
「這會知道怕了?」梁景瑤先瞪他一眼,再安慰,「放心吧,螞蟥只吸血,不吃肉。」
再三保證好幾次,中年漢子才勉強放心,逃一般離開。
醫生真的要活到老學到老。
查出中年漢子貧血不難,但誰能想到,螞蟥會在身體裡產卵?
————
第二天早上剛要開播,來客了。
一名身穿制服的年輕女警,叫陳萍,為私事也是公事。
她剛參加工作不久,沒有經驗,平常處理東家西家的雞零狗碎。
幾天之前,去送一個迷路的鄉下老太太,結果遇上了人命案。
有人從井裡發現具屍體。
陳萍一邊保護現場,一邊趕緊打電話匯報。
屍體很快撈上來,是本村的人,叫大小,咋一聽,不像個人名。
可這個名字實際金貴著呢——大胖小子。
大小出生的那個時代,丫頭片子不值錢,兒子是一個家庭人丁興旺的主要表現,兒子多,意味著幹活有壯勞力,打起架來不吃虧。
因此即使他上面有五個哥哥,父母依然給他起了這麼個寶貝名字。
可惜,大小不知道娘胎里沒發育好還是怎麼著,活像個沒發好的饅頭,五官皺巴巴擠一起,尤其眼睛一點點,怎麼看怎麼像頭豬。
長大後,身高只有一米四多,是個傻子。
傻子命不好,父母在他七八歲時去世,還好已經不是舊社會了,傻子享有正常公民一切應有的待遇。
他有國家分的兩畝地。
他先後跟著大哥,二哥,三哥,最後,跟著五哥。
五哥也結婚了,嫂子和侄子侄女對他的態度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壞,從沒打過他,但也沒把他當成個人。
大小太髒了。
農村衛生條件本來就不好,大小只有夏天才去村外河裡洗澡,每次洗,活像件掉色的廉價衣服,染黑一大片河水,讓村民避之不及。
冬天冷沒法洗,臉上脖子裡的泥灰,一層層一道道,比豬圈裡的豬乾淨不到哪裡去。
衣服更不用說了,哥哥的,嫂子的,侄子的,從上身就沒洗過,硬邦邦的,脫下來能原地立起來。
他好像也知道自己髒,天熱睡家門口的柴火垛,天冷睡灶房裡的柴火垛。
可就這麼個人,生命比地里的野草還強,沒病沒災,健健康康活到了六十八歲。
因為陳萍,案發現場保護的非常好。
剛下過雨沒多久,土壤鬆軟,腳印清晰可見。
重案組很快來到,排查掉最先發現屍體的幾人腳印,只有大小的。
也就說,從腳印看,他大概率自己掉進去的。
之後來的法醫也驗證了這點。
沒有屍斑,身體僵硬度大概百分之九十,算上井水浸泡,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大概昨晚十點到十二點之間。
身上傷口大部分來自外部撞擊,受力點是主動,死者墜井時應該意識清醒。
排除被人打暈之後再扔進井裡的可能。
只是,當檢查到眼睛的時候,法醫輕聲咦了聲。
科技發展到現在,屍檢屬於破案重要的一環,經常能為偵破案件提供重要的線索和證據。
陳萍不知道為啥有種直覺,沒那麼簡單,以為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