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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那日牆角聽得青珏非其親子之時,他按捺不住心中激動,不顧一切掛在了青珩大腿上,求青珩收自己為養子。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留在晹宸宮讓青珩為他做飯了。
沒想到他的眼淚與真情實意沒換來青珩的半分動容,倒是讓他老爹將他揪回極樂宮餓了好幾天。有命活下來全靠奕殊每日來看他,偷偷給他塞了不少吃食。
明明大家都是獨子,自己的父君竟如此狠心。是以,辰澤帝君為他解了禁足之時,他又丟了腦子,叉著小腰對他父君大喊道:「說,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將辰澤氣得七竅生煙。
若非母后死命攔著,這頓毒打,估計跑不了了。
自那以後,翀蒼便多了個愛好,就是庖廚。除卻每每到晹宸宮熊抱青珏之外,他總是偷偷躲在東廚看青珩切洗做飯。被青珩發現了,又倉皇逃跑。
直至一次被青珩攔下,甚是嚴肅地問他:「可是要學庖廚?」
翀蒼被青珩氣勢嚇得連連搖頭,又匆匆點頭。
本以為會被青珩丟回極樂宮,不承想他竟將一把鋥亮的菜刀塞進了翀蒼手中,道:「既然喜歡,就來跟著本君學,要學庖廚先練刀法,你今日便從切蘿蔔學起。不過此事不可告知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特別是你父君。他會扒了你的皮。」
翀蒼看了看手中的菜刀,又看了看自己那一身皮,覺得這身皮還是挺好看的,可千萬不能被扒了,急忙點頭應承,立刻拿起一根蘿蔔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
自此,翀蒼到晹宸宮玩耍時總會失蹤那麼一小會兒,溜到東廚跟著青珩學庖廚。
青珏眼中只有精進,竺淵眼中又只有青珏,日子久了也只覺得翀蒼不過是年幼好動,讓他自得其樂也是極好的,自然也不會深究他到底去了哪裡。而奕殊母后妙心與他的母后若蘭自幼交好,更是同年嫁入天宮的,故而奕殊也對這個喜歡以熊抱掛於旁人身上的幼弟上心了幾分。
見翀蒼失蹤的次數多了,奕殊也會尋個藉口離開去尋翀蒼。直至尋到東廚,看到翀蒼在那一本正經地顛勺,他啞然失笑。既是喜歡,光明正大做不就好了?何必這般藏著掖著。
翀蒼髮現奕殊看著自己之時,甚是窘迫,極力求奕殊不要告訴別人。
奕殊不以為然,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道:「日子久了總歸是會被人知曉的,既是真心喜歡何不坦然待之?」
翀蒼搖頭嘆息道:「我父君不會同意的。青珩伯父也說過,赤金麒麟族只我一子,且族中規矩比其他三族還多,若知道我不務正業只喜庖廚,定會將我禁足宮中不得外出。」
奕殊聞言甚是贊同,道:「青珩叔父所言甚是。放心吧,我不與旁人說,以後你若做出什麼好吃的了,得先給我一份。」
翀蒼自是歡喜,急忙捧起一盤他練習了幾次才有所得的椒鹽兔肉到奕殊面前。奕殊淺淺嘗了一口,大為稱讚,簡直和青珩做的一模一樣。
從此,翀蒼更是信心倍增,凡出精品必然給奕殊送上。又依據他的口味專門為他做了幾味糕點。其實奕殊與青珏相同更喜餐風飲露,只是對翀蒼所作才另眼相看罷了。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翀蒼仍記得他正鍋鏟飛旋甚是肆意之時被他父君撞破了,聲勢之大引來三位兄長擋在他身前為他求情,奕殊更是不顧長幼尊卑為他出言頂撞。
他說:「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奕殊自是知曉叔父愛子心切,可翀蒼雖是極樂宮儲君,也是他自己。萬物皆得其法、行其道,只要不悖天理,喜庖廚也無傷大雅,為何要加以阻攔。還是說於各位父君而言,我們都該如青珏兄長一般,才能討得諸位叔伯滿意?才能使得眾仙滿意?那可有人問過我們可否喜歡?可否滿意?青珏兄長所長並非我等所長,而我等所長也非青珏兄長所長,四宮既是同氣連枝,為何不能取長補短,各有所長?」
奕殊一言,擲地有聲。為翀蒼換來了庖廚自由,卻也為他自己換來了禁足之禍。迦南帝君以他不敬尊長為名將他罰入蓬萊山幽簾洞關三月禁閉抄經百遍。
此時還未習得騰雲之術的翀蒼私下求了青珩帶著他來看過奕殊幾次。青珩心疼兩兒,不惜使用術法為奕殊造下一個能自由拿取的食盒。食盒一頭通向極樂宮翀蒼寢殿,只要翀蒼將飯菜做好放入食盒中,念下法訣,奕殊這頭便可取出食用。
是以,奕殊被關了三月禁閉,反而面色紅潤、身量見長。其他三君豈有不知之理,只是礙於情面又出於心軟,不便多問罷了。待他回到天宮之時,他母后腹中已然為他添了一個妹妹。
經此一事,翀蒼對奕殊的感情愈發深厚。青珏總與竺淵同行,而翀蒼也時時跟在奕殊身後。俯世清修幾萬載,於翀蒼而言,三位兄長、三位弟妹都很好,但最好的仍是奕殊。
也正是此情蒙蔽了他原本澄明的心,以至於在司風殿一片血腥中探得奕殊氣息時,他震驚異常卻也選擇了遵從私心將其隱瞞。他只覺得奕殊兄長做任何事,都有他自己的道理,自己也該信他,從而忘卻了自己九天帝君的身份。
世間諸事大多逃不過因果二字,有因必定有果。芙月跳下誅仙台奕殊性情大變他也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他既然選擇為芙月復仇,那自己也沒理由阻止。為何要阻止呢?當初芙月跳下誅仙台也未見其他兄長加以阻止。只要那血雨腥風不禍及六界,他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