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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前花危失責,放出鎮妖鼎中的鳥妖鵡鵡害死數條無辜性命,即日起將花危逐出師門,此生再不可踏入天山半步,若違此令,見者可殺。」
黎諄諄掃了一眼天水閣外的上千弟子們,嗓音微冷:「你們也休要存著僥倖心理,與花悲勾結者,我一個不會放過。」
說罷,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對王徽音道:「徽音,你幫我籌辦一個繼任掌門的午宴,便設在明日,請天山內元嬰期以上弟子參宴。」
王徽音連忙點頭:「好,我這便著手去準備!」
黎諄諄一刻不停,遣散了天水閣外的眾多弟子,在眾目睽睽之下,隨著蠱雕將花悲帶進了天山私牢中。
那私牢已是有千年時間未曾關押過人了。
上一次押進去的囚犯還是黎不辭。
蠱雕身形龐大,自是進不去那私牢了。黎諄諄往花悲身上貼了一道符咒,便見花悲整個人懸浮於半空中,跟在她身後飄進了私牢里。
私牢內不曾設有窗戶,一踏入私牢,便嗅到一股腐朽糜爛的氣息,像是乾枯的血腥味,又像是發霉的潮濕氣息。
黎諄諄徑直走入了那間曾折磨過黎不辭的刑室,她指尖一揮,那漂浮著的花悲便隨著她手指的方向,倏而落了下去。
他落下的位置,自然是黎不辭躺過的刑椅。花悲剛一摔下去,那密密麻麻的鐵釘便將他脊背扎出了隱隱血跡,不多時血液便沿著他身上的白衣洇開。
花悲本是昏迷著,這一摔倒是給摔醒了。
他恍惚著睜開眼,感覺到背後傳來的刺痛感,似乎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刑室內昏暗無光,花悲怔愣之間,便看到了忽而靠近了他,那張被無限放大的清泠之容。
他被黎諄諄嚇得心臟一顫,聽見她溫柔到過分的嗓音:「師叔,你瞧瞧這間屋子……熟悉嗎?」
熟悉,又怎能會不熟悉。
千年前,花悲便是隔著密室的窗子,親口下了一道道殘忍可怖的命令。
見黎諄諄拿起鐵錘靠近他,花悲忍不住想要扭動身體掙扎,可他身上貼著黎諄諄特製的定身符,渾身僵硬如石,連一根手指頭都動彈不了。
他便只能惱怒地吼叫著:「孽障!你想幹什麼?!」
「師叔,你別激動。」黎諄諄耐心地安撫著他,手上的動作卻不停,一錘子敲在了花悲的腿骨上。
只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那數根鐵釘狠狠穿透了他的腳腕,尖利的釘子尖上侵染上了一絲血色,映在黎諄諄眼底,閃著微微凜冽的寒光。
她緊接著又敲下了第二錘。
「黎殊,黎殊……你到底想幹什麼……」花悲疼得渾身抽搐,眼尾竟是淌出了兩行濁淚,他咬牙切齒道,「我是你師叔啊!你這個混帳東西……」
黎諄諄像是沒聽見,擺正了他的手臂,溫聲道:「我數十個數便敲下去,師叔可要聽仔細些。」她說罷,頓了頓:「一,二,三……」
那倒數中的每一聲都猶如魔音貫耳,狠狠敲打在他心臟上。他渾身顫抖著,目光死死盯在她手中的鐵錘上,似是緊提起了一口氣:「黎殊,算我錯了,是我錯了……你住手,不要……」
「六。」隨著話音落下,黎諄諄提起鐵錘往下砸去,仿佛忘記了自己剛剛說過要數十個數才錘下去。
鐵錘敲打在他的手腕上,將他的腕骨敲擊粉碎,生鏽的長釘刺穿他的皮肉,止不住黏稠的血沿著貫穿處向外流淌著。
花悲竟是硬生生疼暈了過去。
黎諄諄瞧見他那張布滿溝壑的臉上顯出慘白之色,她卻絲毫沒有要住手的意思。
她從刑室隔壁翻出了火盆和煤炭來,丟了一張火符進去,那煤炭轉瞬間便燃燒起來,不時傳來一兩聲噼啪的聲響。
黎諄諄在掛滿刑具的牆側轉了一圈,挑起那鐵夾子,夾起一塊燒得通紅的煤炭,朝著花悲蒼白皸裂的嘴唇上按了下去。
她的動作乾脆利索,眸中沒有一絲憐憫之意。只見那已經昏厥過去的花悲,又生生疼醒,他身體劇烈抖動著,雙眼瞪得卻是比銅鈴還大。
豆大的冷汗混著血往下淌著,黎諄諄聽見他悶在喉嚨里含糊不清的慘叫,輕聲問:「你聽說過一句俗語嗎?」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她手上又用了兩分力,空氣中升騰起淡淡的白煙,那氣味像是一塊燒糊的焦肉,難聞極了。
道歉有什麼用處?
既然傷害已經造成了,他兩片嘴唇一碰,道一句『我錯了』便可以逆轉時光,回到過去挽回一切嗎?
黎諄諄照著花悲讓李江對黎不辭施下的酷刑,一一在他身上嘗試了一遍。
待到她走出刑室時,花悲已是沒了人樣,活像是被剝了皮的羊肉,渾身血肉模糊,沒有一塊好肉了。
中途花悲支撐不住要咽氣,黎諄諄又給他貼了符咒,硬生生吊著他一口氣。直到將那些刑罰都施展了一遍,她才撕下符咒,眼睜睜看著花悲斷了氣。
她的雙手未曾沾染上一滴花悲的血,但離開私牢後,她還是回到天水閣內,反覆將雙手清洗了多遍。
直至雙手被洗到微微泛紅,黎諄諄才堪堪住手,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
她不將花悲交給天官處置,便是為了親手送他上路。
若非是花悲存有私心,師祖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