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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決定先禮後兵,這黎望若是軟硬不吃,那就休怪她對他不客氣了。
黎諄諄前半句略顯狂妄的口氣,令黎望感覺到無端的羞辱和憤怒。可那後半句話,又像是一盆涼水般迎頭澆了下來。
即便黎望不願意承認,偏偏事實就是如此。他用盡了一切辦法,若非是實在沒了主意,他也不至於跟在黎諄諄身旁,日夜盯著她,試圖用她的性命引出黎不辭。
這樣兩敗俱傷的招式,就算黎望尋到了黎不辭,恐怕兩人也要因她的死而決裂。
黎望沉默了片刻,臉上的神情卻顯得不太好看。就在黎諄諄以為他還要繼續胡攪蠻纏時,他緩緩開口:「好,我便信你一次。若你膽敢欺騙我,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必定取你性命!」
她徑直忽略了黎望放出的狠話。此話的殺傷力,對於黎諄諄而言,就猶如小學學生鬧了矛盾後,咬牙切齒道了一句——放學了你給我等著。
她現在已經不是初來乍到,被花悲追殺到狼狽逃避在樹上的那個黎諄諄了。
如今的黎諄諄得到了凝元靈草,她用凝元靈草造了一個假元神盛放從張淮之身上獲取到的靈力,再加上她自創的符咒……若黎望真和她打起來,誰勝誰負也不好說。
倘若再等上幾日,她拿到了張淮之的元神,擁有了大乘期的修為後,黎望更不會是她的對手。
見黎望應下,黎諄諄便準備離開了。
她還未走幾步,就聽見黎望低吼道:「你這個女人,你倒是把符收回去啊!」
她頓了頓足,唇瓣輕啟,不知念了一句什麼咒語,那道追著黎望燒的符紙頃刻間化為灰燼。
黎諄諄在宅院裡隨便選了一間屋子,隨手掏出一張符紙,正要設下防護的屏障,一抬眸就看見黎望又追了過來。
她不禁垮了垮臉:「你還有什麼事?」
黎諄諄毫不掩飾語聲中的不耐煩。
「你瞪我幹什麼……」黎望瞥了她一眼,微微抬起下頜,似是不經意地問道,「那個替你死掉的男人是誰?」
黎諄諄看著他:「與你何干?」
「怎麼無關?」黎望嗤了一聲,「你是我父親喜歡的女人,豈能和其他男人瓜葛糾纏?」
她唇畔揚了揚,倒是被黎望給說笑了。
「你看看我身上穿的是什麼?」黎諄諄指著身上的嫁衣,似是不欲與黎望繼續糾纏,沒等他看清楚,伸手就將房門『啪』地一聲關上了。
她將手中的符咒貼在門上,聽著門口黎望惱怒的吼叫聲,又順手加了一道噤聲符。
整個房間內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黎諄諄一人。
她脊背倚著房門,緩緩下滑,雙臂抵在膝蓋上,掌心托著兩腮,重重吐出了一口氣。
屋子裡漆黑一片,只透過薄薄的窗戶紙洇出流銀般的月光。黎諄諄伸手摸了摸頸上細長的金鍊子,指腹一寸寸輕撫過鏈子上墜著的小狗。
26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忍不住問:「諄諄,你不舒服嗎?」
黎諄諄默了默,慢慢搖頭。
「你是不是想南宮導了?」它輕聲道,「若是如同你猜測的那樣,黎不辭的魂魄就寄居在南宮導身上,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南宮導憤怒時,其中一隻眼瞳便會化作紅色。」黎諄諄嗓音極低,「若是激怒他,令他情緒徹底失控、崩潰,或許就能引出黎不辭的魂魄……」
明明她說話時語氣未有起伏,26卻感覺出了她的遲疑:「你擔心黎不辭占據了他的身體後,南宮導的魂魄會消失?」
黎諄諄收回手臂,臉頰貼在膝蓋上:「我不知道……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應該不至於被黎不辭徹底侵占了身體……」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低不可聞。
便如同她話語間的不確定,黎諄諄也不知道這樣做,南宮導的魂魄會不會消失。
與她取走張淮之的元神不同,張淮之本就是天道化身,是天道神識中的一縷魂魄。
縱使他被取了元神,結局也不外乎只有兩種:要麼便是他不能再修行,成了一個體弱的凡人;要麼便是他身死道消,魂魄歸位。
若是前者,黎諄諄會將張淮之交給她的一千極品靈石還給他,足以他帶著張曉曉後半生衣食溫飽,不愁吃喝。
若是後者,張淮之的魂魄歸位,回到了天道身上,他也仍是好生生活著。
而南宮導……他不過是另一個世界的普通人,若是她復甦了上古魔種的黎不辭,那南宮導很可能會魂飛魄散。
可若是她不復甦黎不辭的魂魄,她便完不成讓黎不辭原諒她的任務,黎不辭不親口說出那一句「我原諒你了」,她便也永遠回不去家。
縱使黎諄諄不能原諒南宮導曾經對她的傷害,她也未曾想過讓他真的斃命。
便在這兩端的糾結之中,黎諄諄不知不覺闔上眼眸,倚著房門便沉睡了過去。
她實在是太疲憊,這一覺睡到了翌日晌午,直至房間內被暖陽灌滿,她才慢悠悠醒了過來。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黎諄諄昨夜又做了有關黎不辭的夢。
她醒來後,恍惚了好一陣,視線慢慢掃過陌生的房間,似乎是在確定自己此刻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境裡。
直至黎諄諄緩過神來,她揉了揉眼,伸手扶著房門想要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