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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越是如此,黎諄諄越覺得蹊蹺。
她垂眸在原地站了片刻,眸色一沉,從儲物鐲中掏出幾張符紙,分別貼在了房門和窗戶上,並在床榻下撒了微量的硃砂粉。
若是夜裡再有人神不知鬼不覺潛進來,那符紙便會化成水霧印在地上,來人腳下踩過水霧,停在她床榻前,榻下的硃砂粉就會附著出腳印的形狀。
做完這些,黎諄諄便捂著脖子出了偏殿。
她這一覺睡到晌午,王徽音都已經參加過今日的弟子大選,回到凌霄峰上來了。
見她從偏殿出來,王徽音放下手中的碗筷,道:「諄諄,你可做好心理準備……」
黎諄諄挑眉:「什麼心理準備?」
「我今日去看了一眼報名的男弟子,他們修為倒是都達標了,就是他們長得……」王徽音頓了頓,似是絞盡腦汁,半晌才從嘴裡蹦出了一個詞,「很有特色。」
黎諄諄沒聽懂她的意思,倚靠著楓樹的班十七便挑了挑唇,言簡意賅道:「就是丑。」
「……有多醜?」
王徽音又開始絞盡腦汁的想,儘可能委婉道:「有的像倭瓜,有的像茄子,有的像土豆,有的像韭菜……」
黎諄諄沉默片刻,道:「來報名的弟子中,便沒有一個長得像人嗎?」
王徽音神色為難:「人無完人,其實忽略長相,他們在品性方面還是不錯的。」
黎諄諄:「……」
並非是她以貌取人,只是她本來準備借著收徒的名義,逼南宮導過來找她。
若是三日後的收徒大典上,出現的徒弟都是歪瓜裂棗,連個像樣的弟子都沒有……莫說他會不會來找她了,怕是他知道此事要笑掉大牙。
見她再次沉默,王徽音連忙道:「不著急,還有兩日時間……我再讓人多寫幾份告示,往外傳一傳,五嶽六洲的美人多了去,總不能一個來報名的都沒有!」
王徽音本是想要安慰黎諄諄,卻不想自己竟是一言成讖——在接下來的兩日裡,隨著天山掌門招徒的告示越傳越遠,前來報名的弟子也越來越多。
王徽音也是借著這次才知道,原來五嶽六洲的美人多……醜人更多!
而除了這件糟心事以外,黎諄諄也遇見了怪事。
她明明在偏殿內貼了符,又在床榻下灑了硃砂。
但在符咒分毫未損,硃砂分毫未動的情況下,她已是連續三夜睡死過去,一覺醒來後,不是脖子落枕,便是臉疼,胳膊疼,活像是撞了鬼似的。
本想著親自參加的弟子大選,黎諄諄卻一次沒去成,就連收徒大典當日,若不是王徽音來拍門喊她,她都差點錯過。
當黎諄諄親眼看到王徽音口中長得像瓜果蔬菜的弟子們時,她才知道原來王徽音真的一點都沒有誇張。
那大殿下站了兩排弟子,有女有男,女修士長得還算端正,便是普通人的模樣,而男修士一個個卻像是被雷劈過,什麼奇形怪狀的模樣都有。
黎諄諄沉默一陣,視線從男弟子之間掠過,硬著頭皮,卻是一個都選不出來。
這時候她要是再猜不出是南宮導背後搞了鬼,那她便是傻子了。
她張貼告示要收長得好看的弟子,他便偏不讓她如意,怕是翻遍了整個修仙界,不知廢了多少功夫,才將這些長得各有特色的男弟子搜羅全了。
再不提她一到夜裡便莫名其妙沉睡,翌日醒來又是落枕,又是渾身酸痛,每次都錯過弟子大選的事情了。
南宮導大抵以為她惱怒之下,便會耐不住回到無妄之海找他對峙。
黎諄諄也偏不讓他如意。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從中選了兩女兩男,待收徒大典結束後,壓下怒氣回了凌霄峰。
到了凌霄峰還未站定,黎諄諄便見殿外站著一道頎長的身影。
那是君懷。
他遠遠望著她,如墨的長髮隨風揚著:「好久不見,黎小姐。」
沒等黎諄諄回應,君懷便又道:「黎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初你答應放過我鹿蜀族人,如今已是過去了兩年。」
這話多少是有些指責的意味在,黎諄諄卻是恍若未聞。
彼時他們之間約定君懷幫她織夢造境,她得到張淮之元神後,便將剩餘鹿蜀族人的下落告知君懷。
但君懷卻擅自隱瞞下張淮之並未昏睡的事實,自以為是成全了張淮之的心意。
若真要是算起來,應是君懷先違約,他既然沒有做到他答應她的事情,她又為什麼一定要履行自己的承諾?
黎諄諄看了他一眼:「你說的不錯,我記性是不太好。過去兩年,我都忘了他們被藏在何處了。」
君懷一怔,不由皺起眉來,見她徑直從他身邊走過,他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你……」
他似是咬住了牙,為了得到鹿蜀族人的下落,卻又不得不放緩語氣:「你如願得到了張淮之的元神,也已是飛升成仙。我鹿蜀族人與你無冤無仇,還望你高抬貴手,饒我族人一命。」
說罷,君懷添了一句:「若你願意放過他們,我君懷欠你一次人情,來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黎諄諄對君懷口中的『赴湯蹈火』並不感興趣,就如君懷所說,她與鹿蜀一族無冤無仇。
若非君懷一上來口氣那麼沖,張口便是什麼『貴人多忘事』,她自然也不會有意刁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