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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時才知道,原來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這樣痛苦。
南宮導別開視線,艱難地將目光從她頸上的紅痕慢慢轉移走,他鬆開桎梏她的手,背對那躺著張淮之的床榻,坐在了她身側:「你找我有什麼事。」
黎諄諄自然不會告訴他,她是在畫符的時候不小心走了神,無意間在符紙上畫出了一個圈。
她托著下巴,另一手在符紙上繼續塗抹著,沒有思考太久便輕聲道:「上次忘記問你將鹿蜀一族的族人安置在了何處,我想見他們一面。」
黎諄諄本不想這麼快亮出底牌,按照她先前的計劃,她應該是在宗門大比後,等到張淮之修為達到了大乘期初期,等到君懷當眾報完了仇,再讓君懷知曉他的族人中還有倖存者。
黎諄諄要以倖存者的性命作為交易,利用君懷造夢之能,幫她網織出一個虛假的夢境。
她會在夢境中欺騙張淮之,令張淮之醒來後混淆夢境與現實,心甘情願奉上他的元神。
但這個計劃的前提是,她要與張淮之生米煮成熟飯,她要有足夠的靈力在宗門大比當日自保。
如今因為張淮之吐血昏迷,她不得不重新更改計劃,將那底牌提前亮出來了。
「鹿蜀族人被我安置在了城外郊東的墳地。」
「……」黎諄諄畫符的動作一頓,「你不會,將他們放在了誰的棺材裡吧?」
她從鎖妖塔離開之前,為了方便帶走鹿蜀一族,便將那鹿蜀族人都變成了黑豆大小。她是怎麼也沒想到,南宮導會將他們送到墳地那種陰森詭異的地方去。
「沒有。」他道,「我在樹上發現幾個鳥窩,就把他們放鳥窩裡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鳥回來了怎麼辦。」萬一再將他們當做蟲子吃了,那豈不是白救了?
南宮導還是沒忍住乜了她一眼:「我設了結界,鳥進不去,他們也出不來。」
黎諄諄:「……你還會設結界?」
他道:「嗯。」
她眼眸似是亮了亮,將黑皮秘籍翻到後十頁上:「你看看這個陣法,會不會設?」
南宮導一掃而過:「會。」
「那你可不可以幫我……」
沒等到她說完,便聽見他淡淡道:「不幫。」
南宮導拒絕的實在太乾脆,以至於黎諄諄怔了一瞬。然後她挑起眉,側過眸看他:「不幫?」
「我什麼身份?」他掀起唇冷笑了一聲,「你何必詢問我的意見,直接命令我便是了。」
黎諄諄沒想到他還挺記仇。
她唇瓣翕動,似是想說什麼,還未開口,便聽到26提醒她:「諄諄,他這是在吃醋呢……你哄哄就好了,若真是命令他了,怕是又要惹惱他。」
說罷,它又補充了一句:「狗急了要跳牆,還是哄哄他吧。」
哄?她要怎麼哄?
黎諄諄想了想,拍了拍他的手:「你看這是什麼?」
南宮導聞言看了過去,便見她用左手比出一個『C』,又用右手也比劃出一個『C』,而後將兩個『C』合在一起,比成了一個心。
他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見他毫無反應,黎諄諄挑了挑眉,目光不知落在了何處,倏忽站起身來,走向婚房外間高高的書櫃。
那書柜上擺放著黎諄諄先前送給張淮之的秘籍,還有些白紙和筆墨,或許是安置得有些倉促,他直接順手放在了書櫃的最頂層上。
她踮起腳,伸出手試圖去拿最頂層上的秘籍,但那柜子頂要比她高出半米來,即便她伸長了手臂,也差一些拿不到秘籍。
黎諄諄站在原地象徵性地跳了幾下,而後便從書架上看到了一道頎長漆黑的影子,南宮導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他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卻始終沒有要上前幫她一把的意思。直到她『不小心』撞到書櫃,那最頂層的秘籍嘩啦啦掉了下來,他總算兩步邁了過去,抬起手臂替她擋住了砸下來的厚重秘籍。
便是在此時,黎諄諄忽然轉過了身。兩人視線冷不丁對上,由身體構成的狹小空間內,連對方溫熱的呼吸都能清晰感受到。
「南宮導,你聽過一個笑話沒有?」她沒等他回答,便自顧自說了下去,「從前有一隻小狗,它撿到一瓶噴霧,便看著瓶子上的字說:這是什麼,哦,原來是失憶噴霧,噴一下試試。過了三秒,它看著手裡的瓶子又說:這是什麼?原來是失憶噴霧,哦,噴一下試試……」
黎諄諄的嗓音越來越低,倏而踮起腳來,湊近了他的臉,輕輕呼出一口氣。
南宮導垂眸看她:「……你在幹什麼?」
她道:「噴失憶噴霧。」
南宮導:「……」
見他無動於衷,黎諄諄歪著頭,對上他的黑眸:「笑話不好笑嗎?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咂咂嘴:「看來,你還是沒有長出幽默細胞。」
南宮導抵在書架上的臂彎緩緩向下,直至移到她的臉側,他微微俯身,將那本就狹小的空間縮減得更是逼仄。
「你想要什麼反應?」他與她之間靠得極近,仿佛只要再稍稍往前一寸,唇與唇便會貼碰上。
黎諄諄不知怎麼氣氛就忽然變得曖.昧起來,但她沒有太多時間浪費在哄他身上。
她要在宗門大比之前,趕到鹿蜀族人的藏身之處,將那倖存的十餘人分成兩批,一批鹿蜀族人恢復正常人的大小,另一批則要用陣法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