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頁
黎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含糊道:「就是長高了。」
不辭點頭:「我長大了。」
她不欲在這上面糾纏太久,正準備拉著不辭去茅房解決,扯著他往前走了兩步,她才發現他還赤著腳。
前兩日不辭年齡小,不是在板凳上坐著,便是赤著腳丫在院子裡搖搖晃晃的走,許是他年齡太小,她看著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勁。
但現在不辭一長大,再光著滿院子腳亂走,便覺得有些怪了。
黎殊掃了一眼他的腳,少年的腳踝精緻纖細,儘管他的腳掌看著骨骼勻稱,頗為秀氣,若是穿她的鞋子還是小了。
她想了想,將儲物鐲里那雙收了許久,還未來得及送給花危的踏雲靴拿了出來。
黎殊和花危是同一天出生,剛巧花悲的父輩又與黎家家主是舊友,便趁著玩笑話將兩個人的姻緣定了下來。
這雙踏雲靴乃是狸鮫織造,不論是材質還是做工都是極為珍貴之物,她本是準備等到生辰那日,送給花危作為誕辰禮。
如今想來,怕是也用不上了。
看著不辭腳底的塵色,黎殊先帶他去了小解。待他解決完生理問題,她從壓水井壓了一桶水出來,招手示意他過來坐下。
不辭的腳掌清瘦有力,線條利索,但腳指甲卻像是野獸的爪子般鋒利,又長又尖。
她先教他如何清洗乾淨雙腳,將他的腳掌放進水桶里時,他似是被清晨的井水冰得顫了顫。
黎殊問:「很涼嗎?」
不辭看著她:「涼是什麼?」
她想了想,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掌放進了水桶:「一年分為春夏秋冬,春寒夏炎,秋涼冬冷。現在正值秋日,氣候微寒,你若是觸摸到了什麼冰冷的東西,便如同此時,溫度低的觸感就叫做涼。」
黎殊又補充了一句:「反之,若是烈日炎炎,感覺到溫度很高,口乾舌燥,那就是熱。」
不辭點點頭:「不涼。」
「現在我正在教你怎麼洗腳,你要看仔細了。」黎殊鬆開他的手腕,纖細的指覆在他的腳背上,用著不輕不重的力度搓著白皙的皮膚,「拿手去搓,將皮膚表面的灰塵搓乾淨,再用清水去沖洗。」
不辭原本還在認真地看著,學著。直至她握住了他的足底,微微抬起,指尖還未剛剛搭在他足心上,他便下意識地往回抽了抽腳,蜷著腳趾,忍不住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黎殊怔了一下,才知道他怕癢。
她鬆開手:「你自己洗,洗好了叫我。」
不辭應了聲,有模有樣學著她,將本就白皙的雙腳洗得乾乾淨淨。
黎殊進屋裡拿了趟剪子,回來時他已經將洗腳水倒掉,又自己打了一桶井水,正彎著腰用修長削痩的手指撩撥桶里的清水。
此時金烏懸在頭頂,木桶里映著陽光照耀下來的水波,清透的水面上浮動著碎金子一樣的光影,明明滅滅,虛幻晃動著。
有那麼一瞬,黎殊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恍惚。她又忍不住生出了那個想法——不辭真的是上古魔種嗎?
她只短暫地怔了怔,很快就回過神。
「井水寒,莫要貪玩。」黎殊將他嬉水的手掌撈了出來,奇怪的是,他的手泡在井水裡那麼久,竟是一點都不發涼,掌心還滾燙滾燙的。
她握住他的手掌,四指墊在他掌心下,以拇指指腹固定住他的手背:「別動,我給你剪指甲。」
不辭的手指甲和腳指甲一樣,明明手足是正常人的模樣,指甲卻好似豺狼虎豹的爪子,尖長勾人。
黎殊坐在他對面的小板凳上,神色仔細地修剪著他的每一根手指指甲,許是怕一下剪的太短他不適應,便給他貼著指甲的游離線往上留出了一小部分。
剪完了一雙手,她又握住了他的足尖,小心翼翼將腳指甲也剪好,便從儲物戒中取出了原本要送給花危的踏雲靴。
不辭現在穿著還有些顯大,雙足在靴子裡晃晃蕩盪,但他的腳型應該是還要再長的,想必明後日穿著就剛好了。
「師父。」他摸著肚子,那異色的雙瞳望著他,「不辭餓。」
「我教你生火做飯。」黎殊這樣說著,卻不禁有些心虛。
在天山上,雖然花悲和藹風才是師祖的親傳弟子,但因為她的劍術精湛,五嶽六洲無人可敵,每每操練弟子時都是她親自號令。
她能管教天山千餘名劍修弟子,卻控制不了灶火大小和飯菜的鹹淡口味,恨不得將廚房都燒掉。
黎殊走到菜地里摘了些麥子、青菜和紅辣椒,那是她前一天晚上種的,有靈露滋潤只一夜時間就長成了熟作物。
她讓不辭將麥子洗乾淨後,放在廚房門口的磨盤裡研磨成粉。而後憑著記憶中的感覺,教著不辭怎麼和面。
說是教,倒不如說是兩個人一起摸索。
黎殊只見人這樣做過,但她還是第一次上手操作,和面的手法還不如不辭。
她原本還準備放在盆里等著麵團回暖,慢慢自然發酵。也不知是不是不辭的掌心太溫暖,濕黏的麵團邊揉邊發酵著,不多時就已經發酵出了形狀。
黎殊覺得不辭在這方面還是很有天賦,她又指使著他將火生上,自己則將麵團擀成薄薄的麵皮,準備切成細長的麵條煮麵吃。
她想像中的煮麵很簡單,只要等水燒沸騰,將麵條丟進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