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頁
班十七挑眉:「琴棋書畫,你擅長哪一樣?」她既然出身東衡山的貴族,富貴人家的大家閨秀應該從小就會學習琴棋書畫。
王徽音紅著臉,將腦袋埋得更低了:「琴,琴勉強會彈一些……」
班十七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張古琴,往前送了送:「彈兩聲讓我聽聽。」
此處沒有桌椅,他便以手為桌,穩穩捧住那張古琴,示意王徽音過來試一試。
她道:「那我就獻醜了。」
黎諄諄本以為這一句『獻醜了』是自謙,卻不想王徽音是在闡述事實。幾乎是王徽音將手指搭在琴弦上撥動的那一瞬,一陣刺耳且斷斷續續的琴音便流動了出來。
班十七手中的古琴乃是上古遺留下來的神器之一,據說是天道親手打造的七弦琴,名喚「號鍾」,由它彈奏出的琴音被奉為天籟。
到了王徽音手中,卻成了魔音貫耳,不多時便引來周旁人的不滿,忍不住有人上前:「你是哪個宗門的音修?不會彈琴便不要糟蹋琴了!」
王徽音連忙停手,看到周圍四下投來的嫌棄之色,她唇瓣張了張,倏而垂下了手:「對不……」
「不好聽嗎?」班十七打斷她,看著那怒目圓瞪的修士,溫聲道,「我覺得很好聽,你說呢?」
修士想要譴責他睜著眼睛說瞎話,可視線對上班十七幽深的眼瞳,渾身一僵,嘴巴不受控制地張合:「好,好聽……」
他輕輕笑了起來,拍了拍修士:「有眼光。」那修士再沒能張開口多說一句話,便如此在王徽音面前,同手同腳地離開了。
王徽音看了一眼那遠去的修士,又看了一眼班十七,咬著唇:「我還是不參加了……」
「為什麼不參加?」黎諄諄道,「這張琴是用來捉妖降魔,提升修為,而不是單純拿來欣賞。倘若音修僅有觀賞性,卻無實用性,一點殺傷力都沒有,那豈不是本末倒置?」
王徽音的表情略有鬆動,班十七將古琴遞到她手裡:「過會進了場地,我再教一教你怎麼在琴音中注入靈力。」
她點點頭,看向黎諄諄:「諄諄,就算我報名,那也還差一個……」
班十七每每在張淮之和南宮導的事情上,便會撒手不管,也不知是有意看好戲,還是覺得黎諄諄兩相為難時非常有趣。
黎諄諄知道請不動班十七,便給王徽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將南宮導的名字報上去。
王徽音還算機靈,她抱著琴跑向報名處,三兩下填好名字和門派,便取了幾張入場的牌子回來。
宗門大比百年一次,五嶽六洲的大宗小派都來參加,那參賽的場地占地面積極大,足有兩個荀家老宅那麼大。
比拼的場地懸浮在山壑之上,離地約莫有百尺高,共設有十個圓形擂台,擂台地面上雕刻著陰陽兩儀的圖案,而圍欄則是用金子打造出來的龍身,遙遙望去,金燦燦很是震撼。
擂台幾尺外用雲層堆積出一個個座位來,由上至下,頗有大型體育場的味道。
黎諄諄走在登雲梯上,越往上臉色越差。
也不知鹿鳴山的人有什麼毛病,鎖妖塔那麼高便不提了,今日不過是比拼一場,也要將比賽的場地設得這樣高。
她的雙腿隱隱發軟,卻還是一言不發地堅持向上走著。張淮之就在她身側,自然看出了她在勉強自己,他停下腳步:「諄諄,我背著你。」
「你方才還在胸悶,身上又那麼多傷,怎麼能來背我?」她搖頭,「我可以自己走。」
張淮之沒想到他剛剛因私心不想讓她和南宮導一起乘坐蠱雕,隨口說出的藉口,如今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看著她慘白的臉色,抿了抿唇,遲疑了一瞬,轉頭看向了南宮導:「南宮大哥,能否勞煩你……」他嗓音低了些:「將諄諄背上去。」
張淮之知道南宮導不會拒絕。
事實上,南宮導也確實沒有拒絕,他走到她身旁,微微俯下身子。
雖然黎諄諄是有意引導張淮之說出這句話,但她的難受卻不是裝出來的。她勾住他脖頸的手臂有些無力,走兩步身子便要滑下去,南宮導便只好伸手托住她的腿。
她在他背上緩了好一會,總算壓下那想要嘔吐的感覺。
張淮之就跟在南宮導身旁,她也不好直接跟他對話,便將摟住他脖頸的手騰開一隻,指尖在他頸上微微動著,一筆一划描出幾個字:為什麼不參加。
也不知南宮導是沒認出她寫的字,還是不想理會她,他沉默著,一言不發向上走著。
黎諄諄又動起了手指:我想讓你參加。
他還是不理她。
她眯起眼,伸手捏住了他被咬出一個耳洞的耳垂,似是在提醒他什麼。
南宮導腳步停了停,他仍然沒有說話,更沒有回應她。但黎諄諄卻感覺那托住膝蓋下的手掌向上移了移。
掌心滾燙的溫度透過喜裙薄薄的布料,緩緩滲入皮膚。她一想到張淮之、班十七和王徽音都在身側跟著,而南宮導卻在不動聲色做著小動作,耳尖便『唰』的一下紅了。
黎諄諄不敢再招惹他了。
她鬆開捏住他耳垂的手,側著臉趴在他肩背上,闔上眼,又睜開眼。
南宮導向來是吃軟不吃硬,他跟張淮之不同,他早就清楚她的本性有多惡劣。
即便喜歡她,他骨子裡仍是有自己的脾氣在,再是如何馴養,他也絕不會是一隻完全順從她的忠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