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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偏偏不言語,只是低著頭,流露出些許失落的情緒。她看在眼裡,便止不住覺得胸口微微酸澀。
黎殊想,便當做他聽話的獎賞好了。
她說干就干,先從儲物鐲里取出保存完好的桂花,準備開始釀酒。
不過黎殊並不會釀酒,剛好她的儲物戒里有現成的美酒——那是她父親親手釀的女兒紅,說是等她與花危成親那日再開封。
她心裡清楚,出了這檔子事,她與花危的婚約,大抵是要作廢了。
即便婚約不作廢,黎殊也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離開無妄城,從這囚人的結界中走出去。
黎殊將酒罈上的紅布打開,扔進去往日曬乾的桂花,再重新用紅布封上,如此便當作是釀好了桂花釀。
八月十五吃月團,喝桂花釀的習俗不單是無妄城有,修仙界和人界亦是如此,便是討個團圓美滿的彩頭。
黎殊將酒罈放好,又開始教黎不辭如何做月團——事實上,她也沒做過月團。
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黎殊將麥子磨成麵粉:「你想吃什麼餡的月團?」她補充道:「有豆沙餡,棗泥餡,山楂餡,蓮蓉餡……」
她一口氣說了不少口味的月團,但說完才發現他們的食物材料有限,大部分餡料的原材料都沒有。
黎殊翻了翻自己的儲物戒,找了許久才翻出來些煮茶用的紅棗,便決定湊合著用紅棗和方才釀酒剩餘的干桂花,做個棗泥桂花餡的月團。
「月團是圓形的。」她知道自己廚藝差,便口述給黎不辭聽,「外邊的餅皮裹著裡面的餡料,像是餃子一樣,包好了月團就要放在蒸屜里蒸上片刻……」
黎殊畢竟沒見人做過月團,她說得含糊,黎不辭的注意力卻不在這上面:「什麼是餃子?」
「就像是八月十五吃月團般,這世間有很多佳節。餃子便是過年時候,和家人團聚在一起吃的一種食物。」她想了想,「等過年的時候,我包給你吃。」
黎不辭點點頭,將月團包好後放在鍋里蒸上,而後默不作聲地看向她。
儘管他什麼都沒說,黎殊卻明白他的心思,道:「我教你做花燈。」
花燈這種東西對於黎殊來說,便簡單多了。她從廚房裡撿出來一個廢棄了許久的竹筐子,那霜勾劍將竹筐子一條條割斷,便得到了很多條的竹篾。
黎殊將竹篾交疊穿插,圍出了一個蓮花形狀,再取來廚房裡的半截殘燭固定在蓮心內,左右糊上白紙,用衿帶當做繩子綁在蓮花瓣的兩側,另一端則拴在一根樹枝上,如此就做好了一隻花燈。
黎不辭在一旁有模有樣學著她,他骨節修長的手指靈活,用竹篾做出來的花燈,自然也比她精緻許多。
黎殊將蠟燭點燃,那花燈便亮了起來。
此時已是傍晚,他們聽不清楚結界外的喧囂和熱鬧,黎不辭提著手中的兩隻花燈,眸底卻流露出一絲滿足的笑。
黎殊看著他笑,便也不自知地勾起唇來。
他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即便這幾日下來,黎不辭已經比她高出許多。
他的生長速度似乎慢了下來,沒有如她想像中那般,飛速生長成耄耋之年的白鶴老童,容貌便定格在了十七、八歲的模樣。
黎不辭安靜地看著手中的花燈,忽明忽滅的燭火躍進他的眼眸,那細碎的光,映得他那隻漆黑的瞳孔中也有了顏色。
黎殊趁著他挑花燈時,將蒸熟的月團揭了出來,盛在盤子裡,提著酒罈放在了飯桌上。
條件有限,那月團做得粗糙,沒有精美的花紋,沒有油滑的酥皮,便是用白麵團子包了些餡料,與其說是月團,倒不是說像蒸出來的大元宵。
她給黎不辭拿了一個月團,往碗裡倒了小半碗的酒,干桂花被酒水浸透,沉浮在清透醇正的酒水裡,飄出淡淡的酒香。
「只許抿兩口,不可貪杯。」黎殊將酒碗推到了他面前。
黎不辭從未吃過月團,也沒喝過酒,他俯下身,沿著酒碗的邊沿輕嗅了兩下。
他遲疑了一下,咬了一口月團,又捧著酒碗輕輕啜了一口。
只這一小口,黎不辭便被辛辣的女兒紅嗆住了,他胸腔微微起伏,低著頭猛咳了一陣。
黎殊連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這酒烈,喝慢一點。」她頓了頓:「別喝了,小孩子不能多喝。」
「……」黎不辭緩過勁兒,他慢慢抬起眸看向她,「不辭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說著,他便拿起酒碗來,仰頭一口悶了下去:「不辭可以喝酒。」
黎殊:「……」
吃月團和喝桂花釀本就是八月十五的習俗,那桂花釀甜滋滋,雖然是酒水,卻跟甜味的糖水差不多,小孩子也可以適當喝上一兩杯。
今日現場釀桂花酒是來不及了,她便湊著女兒紅,扔了些桂花進去,但說到底這不是低醇適口的桂花釀,而是較為烈性的女兒紅。
黎殊只給他倒了小半碗,見他一口喝完了,她便將酒罈子往回收了收:「不許喝了。」
她不讓他喝了,黎不辭便乖乖咬著月團吃了起來。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這月團的滋味也變得怪了,甜糯中帶著絲澀意。
往日他胃口總是很大,今日他只吃了五塊月團便覺得飽了。
黎殊吃了一塊月團,將酒碗裡的酒水飲盡,大抵是心中藏久了郁意,她喝完那半碗酒,又給自己倒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