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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荀夫人親眼看清楚,她所信賴的父親和丈夫到底是怎樣殘忍可怖的人。
便是因為如此,那時候在幻境中給黎諄諄送飯的侍從,才會在聽到她說「愛情要講緣分,還要講究先來後到」後,問出那句——假如遇到的是孽緣該如何?
那侍從不論是君懷意識的化身,還是他本人,皆是可以通過那一句話,確定她方才的這些猜想,以及君懷喜歡荀夫人的事實。
黎諄諄不知道接下來君懷還要如何對鹿鳴山掌門及三大家族打擊報復。她只知道君懷為了報復他們籌劃了將近百年,那計劃定然縝密仔細,她想在短時間內抓到君懷,無異於痴人說夢。
既然她不能通過抓君懷,獲取到那凝元靈草。又何必在此繼續浪費時間,倒不如帶著荀夫人先回鹿鳴山上,先拿到鹿鳴山掌門允諾的一千極品靈石和萬寶閣中的一樣極品靈器,再計劃下一步如何拿到凝元靈草。
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左右凝元靈草就在內城潁川荀氏家族中,敵在明,她在暗,不管是偷是搶,她總能想辦法得到一棵凝元靈草。
黎諄諄衡量過利弊後,決定先帶著荀夫人回鹿鳴山外城去。
想來此時魏離已是回到鹿鳴山掌門身邊復命了,不知當鹿鳴山掌門得知魏離被她算計,泄露了那些不可言說的秘密時,會臉色如何,又作何反應?
怕是想要將她殺之而後快吧?
黎諄諄垂眸一笑,她輕輕握住張淮之的手,轉頭喊來了蠱雕。
*
便如黎諄諄所料,魏離後半夜便已是回了鹿鳴山上。但由於尋不到他的風吟劍,又被冷箭擦傷了手臂,他一路徒步而行,直到天蒙蒙亮時,才頂著一身風霜,狼狽不堪回到了寶靈閣復命。
剛一見到鹿鳴山掌門,還未言語,便先被潁川荀氏家主狠狠扇了一巴掌:「南風呢?你怎麼沒把南風帶回來?」
魏離本就因冷箭擦傷而中了毒,若非是用修為壓著,怕是不等上山便要暈厥過去。這一巴掌扇得魏離眼冒金星,身子晃了兩下,『哐當』一聲栽在了地上。
鹿鳴山掌門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徒弟,他取出解藥讓人送進魏離口中,還不忘勸慰荀氏家主:「南風定是會平安無恙,賢婿莫要忘了,她如今可是那妖怪唯一的籌碼。」
荀氏家主眼底猩紅:「平安無恙?」他冷笑一聲,俊美的容顏上顯露出一絲猙獰來:「你敢保證他不會作踐她?」
鹿鳴山掌門一下噤了聲。
往日他們那般凌虐君懷,誰知君懷將荀夫人劫走後,到底會用什麼樣下三濫的招數折磨她?
但他心裡清楚,荀氏家主並不是因為擔心她女兒受辱才大發雷霆,不過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魏離服用解藥後,很快便清醒過來。他跪在地上,猛地磕了幾個頭,直至將額頭磕出鮮血來:「弟子無能,在君懷設下的幻境中遭人算計,道出了君懷與師尊結仇的因由。」
「……」
鹿鳴山掌門眸色一凝,那精瘦的臉龐似是抽搐了兩下,見荀氏家主又一腳踹了上去,冷著臉問道:「是誰算計了你?君懷?」
魏離被踹翻在地,他心窩隱隱作痛,齒間滲出鮮紅的鐵鏽味:「是黎諄諄,那個五靈根……」
聽到黎諄諄的名字,鹿鳴山掌門臉色更沉,他正要說什麼,卻見守在寶靈閣外的白衣修士匆匆前來稟報:「寶靈閣外來了兩位修士,其中一位自稱是姓黎,他們救出了荀夫人,正在閣外候著。」
原本怒不堪言的荀氏家主,聽聞此言,也顧不得責罰魏離了,他衣袂一揮,邁著大步朝寶靈閣外走去。
而鹿鳴山掌門卻一動未動,他凝視著跪倒在地上的魏離,半晌,緩緩開口:「除了她以外,還有知道秘密的其他活口嗎?」
魏離遲疑片刻,回道:「最後從幻境中出來的幾十人,大多中箭而亡,僅有三四人逃走了,不過他們臨走前亦是被箭射傷。」
他到底是給自己留了些餘地,真假摻半,沒敢將實情全部道出。
那幾十人只有三四人活著是不錯,但那三四人中出了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便是那不倦宗的宗主班十七。
班十七一邊護著王徽音,一邊在箭雨中自由穿梭,單憑一己之力,將隱匿在各個方位射箭的死士揪了出來,盡數斬殺。
只是那王徽音不大老實,非要去保護一個藍衣女子,掙扎之間,以至於班十七被淬了毒的箭鏃射中。而那王徽音和藍衣女子也被冷箭所傷,雖然逃走了,不出意外該是活不成了。
除他們三人以外,還有一個叫董謠的女子也受傷逃了出去。
魏離在心中估算,那幾個受傷的女子大抵是扛不住箭鏃上的毒性,而那個班十七,他便不好說了。
他眼看著班十七猶如鬼魅般行走在箭雨中卻毫髮無損,再看班十七殺人的手法,才知那從未聽說過的不倦宗宗主竟是如此可怖。
既然鹿鳴山掌門派出去的死士無一生還,魏離自然是要給自己留些轉圜的餘地了。
不管他是遭人算計還是如何,那些秘密總歸是從他嘴裡吐露出來的,若此事不能得到一個妥善的處理結果,他必定要因此丟了性命。
但要是事情還有挽救的餘地,受罰歸受罰,鹿鳴山掌門總不至於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