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黎諄諄仰起頭,正巧看到他泛紅含淚的雙眸。她挑了挑眉,視線透過他的側肩,看向黑蛛王巢穴的方向。
南宮導正在看著她。
她自然而然將那直勾勾的眼神,理解為了催促。
看在他十萬塊錢還沒轉帳的份上,她沒動什麼壞心思,一邊應付花危,一邊用腳尖在地上不動聲色地擦圈圈。
也不知湊巧擦掉了哪個圈,上一瞬還在黑蛛王巢穴外徘徊的南宮導,眨眼之間便消失不見了。
黎諄諄確定他離開後,抬眸看向花危:「萎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花危聽見她的聲音,理智漸漸回歸,他怔愣於自己下意識的失態,緊扣住她纖薄肩臂的手臂慢慢鬆開。
他垂眸想要掩飾眸中的淚意,視線卻還是不住朝著她身上掃去:「你有沒有受傷?」
黎諄諄搖頭。
她狼狽的模樣不亞於花危,赤紅色的長裙被勾的破破爛爛,蒼白的臉上滿是乾涸的血跡,青絲凌散著垂落在身側。
這是她方才銷毀A4紙時,順便給自己補的『妝』。畢竟在蜘蛛窟里待了一晚上,要是乾乾淨淨站在這裡等著他們來找,只會落人話柄,惹人生疑。
26見花危心疼的眼神,激動道:「黎諄諄啊啊啊,你快掉個眼淚,你看他眼睛都紅了——」
「不會哭。」黎諄諄回了它一句,視線越過花危,看向周遭的來人。
董謠竟然沒來。
「師妹怎麼樣了?」她叩住他的手臂,一臉急切,仿佛很擔心董謠似的。
「她手臂被灼傷了,還在仁和館療傷。」
說起來,花危根本不知道董謠的手臂是在什麼時候灼傷的。他和董謠一起陷進泥漿後,再醒來時,便身處在一個機關暗道里。
那時候董謠的手臂就已經開始潰爛,花危一心記掛著蜘蛛窟里的黎諄諄,出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率人趕回此地,也沒來得及關心董謠傷勢如何。
黎諄諄一聽見灼傷,立刻瞭然。
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卻清楚——她踢飛出去的那顆腐爛程度還算新鮮的腦袋,上面沾著黑蛛王的毒液。
她向來是睚眥必報的性子,董謠搶了黎殊的未婚夫,搞壞了黎殊的儲物戒,害得黎殊為了自證清白,捨命進蜘蛛窟去尋什麼驗心鏡。
原文中的黎殊可是因此落下一身沉疴,臉也被黑蛛王的毒液毀了容。
董謠既然招惹了她,那就休想全身而退。
來尋黎諄諄的人里,還有花危的父親,天山掌門花悲。
花悲從人群中走出,雙目打量著黎諄諄,意味深長地問道:「師侄女,你一個人,在蜘蛛窟里待了一整夜?」
她聞聲看過去,不用26提醒也猜出來了這人是誰。這父子二人模樣生的極像,只是花悲看上去更成熟穩重,那雙眼眸里是歷經滄桑後的深黯、淡漠。
「師叔,你看那處……」黎諄諄伸出沾滿血污的玉指,指向不遠處地上暗色的血泊。
她只清理了A4紙和文件夾,南宮導遺留在此處的西裝外套和皮鞋都還在原地。
光是看血泊中的殘肢斷臂,便也知道此地在不久之前經歷了怎樣的殘酷廝殺。
花悲敏銳地注意到蜿蜒血河中,那長得像是鞋履,又像是小船的物什,還有地上沾染血跡的殘破布料,看起來不像是六界之物。
「昨日萎哥被董謠師妹拉進了泥漿里,師妹喊叫聲太大,引來了黑蛛王。師叔也知,我元神已毀,看到那龐然大物撲來,驚駭過度暈厥了過去,直到剛剛才醒來……」
黎諄諄說的煞有其事,情緒跟隨著語氣波動,雖沒有落淚,那發顫的嗓音,明明恐懼卻強忍著解釋的模樣,只讓人看一眼便覺得不忍。
見花悲還要繼續詢問,花危皺著眉:「爹,黎黎受了驚嚇,有什麼事情先離開此地再說。」
說罷,也不等花悲再說話,他微微俯身,彎下腰:「黎黎,我背你回去。」
修仙界雖有男女之防,卻不如人界那般規矩多。有個免費的勞力背她回去,黎諄諄自然不會拒絕,她假裝猶豫了一下,非常勉強地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花危聽到這如此客套的語氣,剛想說他們之間不必這般禮數周全,卻倏忽想起他們兩人已經退親。
他抿了抿唇,按捺住心底莫名的失落,待她攀上他的後肩,點足離開了蜘蛛窟。
花悲本想上前查看一番,黑蛛王的巢穴里忽然傳來一聲刺耳銳利的叫聲。
他多少知道些黑蛛王的習性,知道這吼叫是憤怒的意思,眼看著地縫裡鑽出數不清的紅蜘蛛,急忙帶人撤離了蜘蛛窟。
也虧他撤離及時,幾乎是在下一瞬,滿地遍野都被紅蜘蛛侵占,單是掃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紅色都覺得頭皮發麻。
花危想將黎諄諄送回天水閣去休息,但她堅持要去仁和館探望手臂潰爛的董謠,他拗不過她,便帶她過去了。
董謠不愧是萬人迷屬性,不過是手臂受了點傷,仁和館內外都圍滿了人。
花危一來,那些湊熱鬧的門人們都自動閃開了道,為他讓出路來。
董謠的手臂剛剛包紮好,她看到他後,見他連衣服都沒換,情緒多少有些低落的樣子,嘴角微不可見地揚了揚。
蜘蛛窟里有成千上萬隻紅蜘蛛,怕不是連黎殊的屍骨都沒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