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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怕醉酒的。
黎家兒女從小開始喝酒,酒量極好。
但她到了天山後,便很少喝酒了。她恪守著門規,成為人人艷羨、尊崇的劍修,得師祖重視,受門中弟子們的愛戴。
不管誰見到她,總能夸上兩句——她出身修仙名門世家,乃是族中嫡女,不但容貌有傾城之姿,劍術亦是登峰造極,拜師於五嶽六洲第一宗門內,天賦異稟,不過千百年已是大乘期的修為。
聽起來,黎殊擁有這麼多,她應該是個無所憂、無所慮,連睡覺都要笑醒的人生贏家。
但也只有黎殊自己清楚,她從一出生就背負著無數枷鎖。
父母族人的期望,師門上下的榜樣,她本擁有可以活成任何人的本錢,最後卻只活成了別人眼中東衡黎家的嫡女,天山宗門被寄以厚望的劍修。
殊即是死。
黎殊的一生,註定要為黎明蒼生而生,為黎明蒼生而亡。
這才是她姓名的真正含義。
黎殊一碗接一碗喝著,卻不知她父親釀的女兒紅中還添了些旁的東西——本就是準備了給黎殊和花危新婚之夜喝的,那酒中自然要添些精壯陽氣的靈草了。
「師父。」她喝著喝著,聽到黎不辭低低的嗓音,「你流血了。」
「……血?」黎殊怔了一下,感覺到鼻息間一涼,伸手抹了抹,便看到一手的血色。
她連忙放下酒碗,拿帕子擦了兩下,但那殷紅的血似是止不住般,越擦反而越多。
黎殊微微仰起頭,那血便沿著鼻腔灌進了口中,鐵鏽味混著淡淡的酒氣,嗆得她咳了幾聲。
她正咳著,卻感覺到背後覆上一隻灼熱的手掌,黎不辭學著她方才的模樣,將掌心貼在她肩後,一下一下輕輕捋著。
血終於止住,黎殊順過一口氣,便將溢到嗓子眼裡的血吐了出來,又用井水漱了漱口。
她原本不覺得醉意上頭,這一番折騰後,被風一吹,倒是開始覺得頭腦不清,有些犯迷糊了。
黎不辭又叫了她一聲:「師父。」
她應道:「嗯?」
他仰著頭,輕聲道:「看天上。」
聞言,她微微揚起下頜。
一簇簇明亮的煙火升到夜空中,直衝雲霄,似是流銀般的月光,忽而迸濺出五彩斑斕的光,如星雨墜落,划過天際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黎不辭側過眼眸,看著黎殊。
絢麗的彩光將夜空映得通明,本是稍縱即逝的煙火,此時仿佛定格在她的眼眸中,隨風輕輕顫動。
這一場無聲的煙花。
黎殊在看墜於夜幕上的煙火,而黎不辭在目不轉睛地看她。
似乎有什麼在他心底暗暗滋生涌動著,黎不辭睫毛抖了抖,趁著酒勁兒,朝她身邊靠了靠。
晚風吹動她鬢間凌散的青絲,梢在了他臉頰邊,微微作癢。
他第一次,想要違背她的教誨,將那男女有別和世間禮法拋之腦後。
黎殊回過神時,便看到了快要貼到她身上的黎不辭。她腦子昏昏沉沉,一時間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扶著桌子踉蹌著站起身來,感覺渾身燥熱。
她應該去洗澡,但她卻站不穩腳步,便只好往屋裡走:「不辭,時辰不早了……睡覺。」
黎殊語聲中帶著些遲鈍感,不似往日冷清的嗓音,反而聽起來略顯慵懶散漫。
她往前走了兩步,不知是哪只腳沒伸出去,竟是將自己絆住了,身子一晃,直直往下栽了過去。
黎不辭伸手撈住了她的腰。
不過短短數日,他已經長成了一個身形頎長的少年,他可以輕鬆地將她抱起,一步步隨著鹽霜般灑了一地的月光往屋裡走去。
「不辭,不辭……」黎殊喚著他的名字,一聲要比一聲更低,她似乎是想讓他將她放下,但他無視了她的輕語,徑直進了堂屋。
黎不辭應該將她放下的。
可他停在她的床榻下,抱著那柔軟而清香的身軀,卻捨不得鬆手了。
他垂眸看著她泛著緋色的臉頰,清甜的酒氣混著淡淡的血腥味,鑽進他的鼻息間,令他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仿佛更灼了些。
黎不辭好像昏了頭,他不受控制地緩緩俯下身去,微涼的薄唇落在她的眉眼上,漸漸向下,吻過她的睫,她的鼻樑,最後輕輕貼在了她的唇角。
這些動作似乎都是出自本能,他從未見過旁人如此,但面對黎殊時,他便極其自然地做了出來。
他不輕不重地覆在她唇瓣上,柔軟的觸感讓他著迷,黎不辭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他將黎殊安置在了榻上,欺身靠了上去。
作者有話說:
縱使路途遙遠,江山阻隔,但我們心念如一,永遠不變。*江山雖道阻,意合不為殊出自李白的《秋浦寄內》釋義來自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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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六十四個前男友
黎殊喝了不少女兒紅。
她的酒量極好, 卻因為那女兒紅釀酒時添了幾味補氣血,壯陽氣的靈草,整個人的意識都在游離的邊緣打晃。
直至黎殊被按在榻上, 那微涼的唇舌撬開她的齒關時, 她像是忽然被驚醒, 恍惚之間雙眸中多了幾分清明。
黎不辭的臉離她極近, 她能感覺到從他鼻息間噴灑出來的溫熱氣息,她垂下眼眸,便可以看到他濃密纖長的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