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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她的藏身之處首先就是要足夠遠,遠到董謠需要花費大量時間才能抵達她藏身的地方。
其次便是要在人多的地方,多到董謠找起她來也費勁吃力。
黎諄諄喘氣的功夫,南宮導已是從她身旁疾跑了過去,他甚至沒有跟他們打一聲招呼,像是沒看見他們似的,徑直朝著城池的繁華區急奔而去。
張淮之看著南宮導遠去的背影,遲疑道:「南宮大哥是不是心情不好?他最近看起來很奇怪。」
何止是奇怪,前兩天一會不吃辣,一會吃辣,一會話中帶刺,一會溫言善語。
這兩日便更古怪了,先是被魔界之人的劍捅傷卻像是個沒事人般,接著張淮之發現他總在盯著黎諄諄看,後面又注意到他明明御劍都控制不好速度,一抬手竟然炸了一顆長了百年的落葉松。
見張淮之看過來,黎諄諄覺得他的心比她還大,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有心情關心南宮導的事情。
「我偷偷告訴你,他其實這裡有問題。」黎諄諄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而後拉著張淮之繼續狂奔,「一受刺激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所以千萬不要招惹他,要離他遠一點。」
她這個說辭根本經不起推敲,但比起她直接告訴張淮之他們曾互換過身體,或是南宮導不屬於這個世界,說南宮導是神經病似乎更能讓人信服。
張淮之倒是沒再繼續追問下去,時間緊迫,他們要儘快找到一個安全的藏身之處。
黎諄諄一邊跑,一邊問26:「這個鬼地方應該有青樓楚館吧?一共有幾個……最遠的青樓在哪裡。」
26開啟掃描模式,很快便找到了她要找的青樓:「有兩處,兩處都挨著。」它將鹿靈城的地形圖投映到她識海中:「你要帶張淮之去青樓?」
黎諄諄實在抽不出氣來回應它,從那依山傍水的偏僻之處跑到城鎮來,這一路狂奔不止,令她又想起了當年上學的時候被八百米跑支配的日子。
簡直快要將她的肺給喘出來了。
她勉強勻出一口氣來,看了一眼識海中的地形圖,往那青樓的方向跑去。不知跑了多久,她看到了車馬闐咽,熱鬧擁擠的街道小巷,看到沿街叫賣的攤販,張燈結彩的高高城牆。
黎諄諄扶著青樓後院的牆壁,停住腳步,她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那牆頭:「翻,翻過去……」
她喘了口氣,繼續道:「你先到二樓招待客人的地方……」她又掃了一眼識海中的地形圖:「藏到二樓甲字房等我。」
張淮之沒走,用一種擔憂的眼神看她:「從那空地到此處,大概用了一盞茶的時間,做鬼的女子該是早已經數到了一百,現在正在四處尋人。」
「沒那麼快到這。」一盞茶大概是十分鐘左右,以董謠數數的速度,一百下怎麼也要三分鐘。
也就是說,董謠已經出發了七分鐘左右,但董謠在途中,要找到兩個炮灰作為抓她的鋪墊,至少要耽擱幾分鐘。
那麼粗略一算,董謠現在應該剛剛跑到村莊那邊,黎諄諄大概還有七、八分鐘的富裕時間可以藏起來。
她沒時間解釋,丟下一句:「我去方便一下就來,你先上樓。」說罷,她腳下向上一躍,雙手借力攀住牆頭上的瓦片,足尖用力蹬著牆壁,縱身翻過了後院那面牆。
黎諄諄沒等張淮之翻過來,一邊從儲物鐲中掏出先前畫好的符紙,一邊瞅准了機會,避開院子裡時而過往的青樓下人,從後門混進了青樓里。
白衣修士會自爆,那是因為他催動了靈力,而老者在他爆炸後,提醒他們——鹿靈城有鹿靈城的規矩,咱們這裡可不興蠻力。
就如老者所言,這裡的一切應該都是有規律可尋,規矩也是一早就定好的規矩。
規矩規定他們這些修士不可以使用靈力,規矩也規定他們不可以動用蠻力,規矩應該還規定了他們不可以反抗這場遊戲。
但黎諄諄身上沒有靈力,她只有一沓子畫好的符紙,符紙和硃砂上附著著微薄稀疏的靈力。
她不準備動用蠻力,也不準備反抗這場遊戲,她只是要鑽一鑽遊戲規則的漏洞。
黎諄諄隨手將一張符紙扔出去,想嘗試一下符紙在此處有沒有效果。
若她猜錯了,只要是有靈力的東西就不允許存在,大不了就是沾了靈力的符紙爆炸,反正她沒有靈力,要炸也炸不到她身上去。
符紙輕飄飄落在拐角櫃檯上的花瓶一角上,黎諄諄念了一句咒語。
花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變化著,從一個毫無生命的瓷器,變成了一個毫無生命的美貌女子——長得跟黎諄諄一模一樣的女子。
黎諄諄等了一會,見那花瓶變作的女子並未炸裂。她走上前去,扛起沒有生命的女子,隨便找了一個無人的房間,將女子扔進了衣櫃裡。
她又用符紙貼了四五樣物件,均變作她的模樣,藏到青樓各個角落裡混淆視聽。
董謠是夢見了她的藏身之處,可誰知道董謠夢見的那個她,是真正的她,還是花瓶、香爐,板凳,簪子變成的她?
此時天色剛剛黑下來,還不是青樓楚館一天裡最熱鬧的時候。她從那沒人的屋子裡翻出來一件妓子的衣裙,換上輕紗衣裙,儘可能避開旁人,朝著二樓的甲字房走去。
剛走上去,黎諄諄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