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黎諄諄服用下安樂丹,大大緩解了黑炁侵入骨髓的灼痛,她緩過來一口氣:「你這是……浪費……」
南宮導為了讓她閉嘴,打斷她:「大力丸,疾跑丹,安樂丹,一共五十一萬,等我回去給你轉帳。」
在鈔能力的加持下,黎諄諄果然安靜了下來。
後閣院遠處的側殿裡,時而傳來說話聲,那是方才第一時間被疏散的各大宗門掌門人,以及鹿鳴山內城三大家族的家主。
南宮導倚靠著假山慢慢坐下,手臂卻緊緊環著她,將她擁在懷裡。
明明已經避開了黎望,他腦海中卻還縈繞著方才那一幕,久久不能散去。
當看到黎諄諄衝上來為他擋劍的那一剎,他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或許是震撼,或許是不解,而更多的卻是他自己也無法理解透徹的複雜情緒,亂作一團,猶如荊棘。
先前對於黎諄諄的無情,對於她的不守信用,以及那一次次無盡頭的死亡,令他積攢下來的憤怒,仿佛在這一刻粉碎成齏。
而在冷靜下來後,聽到黎諄諄還在為她系統欄里的金幣擔憂,他好像一下明白了她為什麼會衝上來擋劍。
他的身體可以無限復活,而她的身體和生命只有一次。
在這種情況下,黎諄諄必然會選擇為自己的身體擋劍,為自己的身體而死。
她在這個世界向來如此,永遠是利益至上。
南宮導失神之際,聽見她委屈的聲音:「南宮導,好疼……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是疼……」
他垂下眸,看著黎諄諄。
那張臉明明是他的,如今卻看起來很是陌生,濕潤的眼眶裡噙著淚,凝聚成大顆大顆的淚珠,從泛紅的眼尾驀然墜落。
南宮導並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
他更不是一個純粹的好人。
看到黎諄諄疼出眼淚,他應該幸災樂禍地,用一種譏誚而平靜的聲音問她:被人用劍捅死的滋味怎麼樣。
可他喉嚨被什麼堵住,刺耳的話說不出口,視線所及之處的眼淚,倒是令他覺得刺眼。
南宮導倏而想起很多年前,黎諄諄生病去醫院抽血的時候。
他陪同在她身邊,當護士將壓脈帶綁在她手臂上時,她便開始蹙著眉,別過頭去,抓住他衣角的手指微微收攏攥緊。
她似乎是一個很怕疼的人。
南宮導抬起手,指尖落在她臉上,一寸寸擦淨了那冷掉的眼淚:「怕疼還來擋劍,難不成還喜歡我。」
黎諄諄透過那模糊的雙眼,隱約看到他皺著眉的模樣,她吃力地舉起手臂,用染血的手指輕輕按在了他的眉心:「我為什麼擋劍,你不知道嗎?」
見她如此坦誠,南宮導笑了一聲:「想不想換回來?」頓了頓:「我或許找到了可以換回來的辦法。」
他以為她聽到這話,大抵該是會很高興,大抵該是要很激動,大抵是要迫不及待地問他是什麼辦法。
但黎諄諄沒有回應他。
空氣安靜地猶如死地,南宮導似是感應到了什麼,慢慢低下眸,看著她。
黎諄諄已經斷氣了,方才還舉著的手臂不知何時垂了下去,蒼白的臉上仍掛著淚痕。
她垂落的掌心裡血肉模糊,那是她方才為了阻攔黎望拔劍,將手握在了劍身上,被黑龍彎月劍割出來的血痕。
這把劍上帶著魔界的煞炁,黑沉沉似是火焰般焚燒灼傷了她的掌心,血肉翻在空氣里,傷口又黑又紅,不知沒有服用安樂丹前,她要疼成什麼樣子。
南宮導嘴角的笑凝住,一點點垂下,唇線微微繃緊,手指落在她未能闔上的雙目上。
26不敢出聲,就這樣看著他,不知過了多久,他俯下了身,齒間沒怎麼用力,便輕易咬破舌尖。
鐵鏽味在口腔內蔓延,南宮導掌心叩在她脖子後,將侵染了唇瓣的鮮紅色潤在了她的唇角。
當血液流淌進她唇齒間,他感覺到眼前一黑,仿佛有一隻手揪拽著他的靈魂,隨著天旋地轉的眩暈感,他身體一輕,整個人都失去了意識。
下一刻,這具軀殼重新睜開了眼。
26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諄諄?」
黎諄諄還有些恍惚,她視線不知落在何處,在聽到26的聲音後,她目光漸漸聚焦:「我……我們換回來了?」
26忍不住掉下眼淚:「你終於回來了!」
南宮導在這個軀殼裡的這兩天,對於它來說簡直是一場噩夢。
黎諄諄雖然對旁人有些歹毒,但對它還算溫柔,而南宮導不光對旁人歹毒,對它更是冷言冷語,動不動就出言譏諷它,說它是毫無用處的廢物系統。
他肯定是記仇先前的事情,要不然又怎麼會一直針對它,對它口出惡言。
黎諄諄感覺26在自己識海里哭得白光四濺,揉了揉太陽穴,將壓在自己身上死透了的南宮導推了開。
他的屍體在地上滾了兩圈,許是觸碰到了插著黑龍彎月劍的傷口,血液汩汩流淌出來,在土地上蜿蜒出一道血泊來。
「你看清楚他怎麼跟我換回來的嗎?」黎諄諄起身適應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抬起胳膊轉了兩圈,視線不經意間落在了那把閃爍著寒光的黑龍彎月劍上。
「他說找到換回來的辦法了,然後就親了你一口……」
26聽見南宮導說他好像找到了換回來的辦法,但他還沒來得及說怎麼換回來,她就已經咽氣了,因此它也不清楚那個辦法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