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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導:「知道。」
黎諄諄問他:「這般程度的燙傷潰爛,很快就會感染流膿,你是準備發著高燒,活活疼死在這裡?」
安樂丹只有止痛之效,但那嚴重的灼傷真真切切給他的身體帶來了傷害。現在他是感覺不到疼痛,軀體卻已是強弩之末,不過是強撐著罷了。
雨淋在他身上,打濕他蒼白的面容,澆得鐵板上滿是血水。南宮導輕吐出一口氣,嗓音漸漸弱了下去:「你……心疼我?」
沒等她回應,他已是身子一軟,體力不支地向前栽去。黎諄諄硬撐著接住他,張淮之急匆匆趕來,將南宮導背下了鐵板。
不知是不是因為下雨的緣故,老者叫停了遊戲,沒再將這場無止境的殺戮遊戲繼續下去。他眉眼慈祥地笑著:「辛苦諸位了,還請諸位跟隨侍者前去寢室休憩,屆時老朽會讓人送上晚膳,犒勞諸位。」
魏離定定站在原處:「妖……」他將後一個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君懷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這個問題顯得蒼白無力,遊戲的主導者顯然就是君懷,如今君懷不在場他們都如此被動,若是君懷來了,他們豈不是都要原地自爆。
魏離知道,君懷是在報復鹿鳴山上的人。
僅憑鹿鳴山掌門,還有三大家族過往曾對君懷做過的事情,足以君懷將他們所有人千刀萬剮千遍百遍。
可他不能一直坐以待斃,等著那刀挨到自己脖子上再去思考怎麼活命。
老者對於魏離的提問,只是溫和道:「待到今日召靈節結束,君懷大人自是會現身。」
召靈節結束……那也就是說,再等兩三個時辰,待到夜半三更時,君懷就會出現?
魏離沒再追問下去,淋著雨跟著引路的侍從穿過一片樹林,到了一處入目樸素的矮房子前。
放眼望過去,此處有一排蘑菇屋,房間的數量正正好好對應著他們倖存下來的人數,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一人一間房,請諸位客人各自在房間內歇息,不要四處走動。」
眾人被侍從「請」進了房間裡,經歷過那一場暗無硝煙的廝殺,大部分人都已是精疲力竭。
董謠在進房間前,忍不住去找張淮之說話:「淮之……」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將那個「哥」字硬生生咽了下去:「剛剛在苞米地里……」
沒等她欲言又止地說完,張淮之將背後半是昏迷的南宮導往上掂了掂,神情冷淡道:「董前輩,你我之間還未熟絡到這般親暱稱呼的地步,今日你放了我一次,諄諄也放過你一次,你我之間已是兩不相欠。」
他想往前走,又倏忽頓住腳步:「我已和諄諄結為道侶,私下便該與女子避嫌,還望前輩體諒,往後與我保持些距離。」
董謠被說得啞口無言,她站在雨中,遙遙望著張淮之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黎諄諄不知何時走到了董謠身側,她嘴角微微揚著:「董姑娘,這場遊戲好玩嗎?」
她突然出現,嚇了董謠一激靈。董謠往後退了兩步,回憶著方才發生的種種,看著她:「你……是故意的?」
從抽到鬼簽,到好巧不巧就在遊戲結束前找到苞米地里藏身的她,而且張淮之還藏身在她附近不遠處,將黎諄諄跟她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但……南宮導為什麼要豁出命去配合黎諄諄?
不知怎地,董謠忽而想起傍晚時,她在張淮之隔壁房間聽見的動靜,看見的畫面。
難道那躲在帷帳里歡愉的兩人,便是黎諄諄和南宮導?
董謠眉頭蹙了再蹙,冷著眼看黎諄諄:「我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原來是個下賤.貨……」
一邊勾著張淮之,一邊跟自己表哥苟且,這般腳踏兩隻船的女子,虧得張淮之還待她如珍寶。
黎諄諄臉上沒有一絲惱色:「你氣急敗壞的樣子,看著甚是好笑。」
她推開其中一間房門,轉身看著臉色煞白的董謠笑道:「有本事你便去淮之哥哥面前詆毀我,看他信你,還是信我。」
城府深便是城府深,有心機便是有心機,偏董謠好不夠好,壞不夠壞,還要給自己立著善良小白花的人設。
大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指點點來增添自己的底氣。
董謠想追上來,黎諄諄卻一甩房門將董謠隔在了門外。這房門被施了咒術,進人後一關上門就拉不開了,董謠砰砰砸著房門,將拳頭都捶出了血,屋子裡卻一點動靜都聽不到。
這場雨來得突然,黎諄諄從頭至尾淋得徹底,一進屋就打了個寒顫。
屋子裡供有浴桶和熱湯,地上鋪著柔軟的動物皮毛,牆壁上鑲嵌了一排龍眼大小的夜明珠,將寢室內映得亮如白晝。
明明是的氛圍,她卻莫名覺得陰森森的,黎諄諄從儲物鐲里取出乾淨的錦布擦了擦臉和頭髮,剛坐在椅子上,便見那房門「篤篤」被敲響,而後從外向內打開。
侍從來送飯了。
他將食盒裡的飯菜擺好在桌子上,卻沒有立刻離開,抬眸看了她一眼。見她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問道:「姑娘怎麼不去沐浴更衣,可是浴桶里的水溫涼了?」
黎諄諄搖頭。
侍從轉身要走,腳步又頓住:「你是不是在擔心你的意中人?」
她挑起眉,看著這多嘴的侍從:「他是我表哥,不是我的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