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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諄諄還張著嘴,她渾身僵硬著,落在張淮之眼中,卻是以為她被鎖龍柱中的那一幕嚇到了。
「諄諄,你若是怕便轉過身去。」張淮之叮嚀了一句,看向南宮導,「南宮大哥,你有法子破了這結界?」
南宮導似乎心情不錯,難得理會了張淮之一次:「結界不就是用來破的?」
黎諄諄總算回過神來,她合上了嘴,又重新張開了嘴,兩三步走到窗戶邊,對著窗外一連吐了幾遍口水。
目睹這一切的26小聲道:「諄諄,你說你沒事惹他幹什麼。」
「還不是他先招惹我的?!」黎諄諄不敢再窗邊停留太久,她收回頭來,看起來有些惱火,「如此堂而皇之分走我三分之二的任務賞金,他不給我幫忙就罷了,還總是給我添亂!」
上次在幻境也是,明明他可以乾脆利索地死掉,非要在吹響鳥哨後篡改劇本,當著張淮之的面表白心意。
她本以為他這舉動就夠惡劣了,卻沒想到他竟是在這之前就用著她的身體,對著張淮之亂說過話。
黎諄諄想要與張淮之生米煮成熟飯,不過是為了拿到凝元靈草後,能與他多些肢體接觸,在最短的時間裡存到更多的靈力。
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次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她沒能趁著這次機會與張淮之捅開那層窗戶紙,又經過南宮導那一番『家教森嚴』『保持距離』的訓誡後,她想跟張淮之再進一步便是難上加難。
而這一切都是拜南宮導所賜,黎諄諄光是想起來就有一股掐死他的衝動湧上心頭。
「諄諄……」26想了再想,忍不住道,「你覺不覺得南宮導有點怪?」它怕她想歪了,說罷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是說他更年期的意思……」
黎諄諄冷嗤道:「不是更年期是什麼?」
「就是……你沒感覺到他好像在吃醋嗎?」26猶豫著,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他百般阻撓你和張淮之親近,你一靠近張淮之,他便要冷著一張臉。」
「還記得在慶陰廟裡,他知道你要埋了他的屍體當時明明很開心,但你向他道謝後,說要去看看張淮之,他冷不丁一下就變了臉。」
「還有剛剛在私泉內,南宮導得知你是因為張淮之暈過去了才召喚他來,他表現得很憤怒……假如他沒有吃醋,那為什麼要對你發脾氣?」
26一口氣說了一大串,最後做了總結:「你好好回憶一下,八年前你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對你發過脾氣沒有。」
黎諄諄神情微微凝滯了一瞬。
他們在一起的那三年裡,別說是對她發脾氣,他連重話都沒有對她說過。至少記憶中少年時期的南宮導很少情緒外泄,他總是喜怒不形於色,談吐舉止極有修養。
反倒是她,動輒便會在心底胡思亂想,忍不住去揣摩他一舉一動間的含義,每天的情緒都會起伏不定。
如今卻像是反了過來。
黎諄諄不再去揣摩他的心思和想法,也不在意他的情緒如何,甚至若不是26將這些提出來,她已經忘記了以前的他不是這般陰晴不定的性子。
而南宮導的情緒不再穩定,他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越來越長,他開始主動保護她,即便她沒有下命令讓他救她,他仍願意以命換命。
他可以為了她一個吻去送死,也可以因為她一個吻,一句『我錯了』便輕易熄滅滿腔怒火。
「你是說,他喜歡我?」黎諄諄挑起眉梢,她的嗓音沒有感情,「可我不喜歡他。」
她召喚來南宮導幫她解毒,只是她不想因為神仙醉而喪命,至於解毒的人是誰,當時的她並不在意。
說句難聽的話,那個緊要關頭如果在她面前的人是花危,是藹風,又或是蕭彌,她一樣會貼上去。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如果解毒的人不是南宮導,而是另外幾人中的一個,她事後會將其殺了滅口,以免留下後患。
26沒來得及再多說什麼,鎖龍柱旁傳來南宮導低沉的嗓音:「諄諄,那柄黑龍彎月劍借我一用。」
黎諄諄回過神,從儲物鐲里的儲物戒中掏出黑龍彎月劍,走到他身邊:「你拿得住?」
這可是黎望的劍,若非她這具軀殼與黎不辭有關係,她大抵也是拿不了黑龍彎月劍。
南宮導低低笑了一聲,從她手裡接過黑龍彎月劍:「一把劍而已,如何拿不住?」
黑龍彎月劍聽到這話,隱有不快之意,它嗡嗡作響,似是想要給他些教訓,纏著黑布的劍柄在剎那間變得滾紅髮燙。
這一下的溫度至少要達到八、九百度,如同燒紅的鐵烙般,觸在掌心中定是能將他的手掌燙熟燒爛。
然而黑龍彎月劍牟足了勁,卻見南宮導輕鬆握住了隱隱燒紅的劍柄,似是毫無察覺般,舉臂揮起劍刃來,將那黑霧般的煞炁揚了出去,徑直劈向鐵籠中裝滿鹿血的銀盆。
被鐵鏈吊在鐵籠上的鹿蜀族人們下意識發出驚呼,然而劍氣未曾傷到他們分毫,只是將那鐵籠地上的數盆鹿血隔空打翻。
只聽見陸續幾下『哐當』的脆響,銀盆反扣在地,鮮紅黏稠的鹿血迸濺了一地。
而原本平整的地面上,竟是忽而顯出一條條詭異發光的龍紋,鮮血沿著紋理的凹槽蜿蜒向上,直至將整個龍圖形填滿。
那圍繞在鐵籠旁邊的九根鎖龍柱,紅光乍現,不斷有黑沉沉似是魂魄之物從鎖龍柱石雕的眼睛裡滲出。它們妖魔般漂浮在半空中,越聚越多,直至它們凝聚成一個巨大的黑龍頭,朝著南宮導的方向噴出血色紅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