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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抵是心無旁騖,一板一眼塗著藥汁:「聽班掌門說的。」
黎諄諄挑起眉梢,將班十七的名字在齒間輕聲咀嚼了一遍。她都不用想,班十七這隻老狐狸肯定是故意的。
張淮之塗好藥,正要收回手,卻被她拉住。她看著他指腹和掌心裡細小的傷痕,垂眸道:「淮之哥哥,手疼嗎?」
「不疼,只是小傷。」
見他微微攏住手,黎諄諄從衣袖一角,撕下一片布料,動作輕柔地裹住他掌心裡的傷痕:「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張淮之搖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他不應該離開她身邊,讓她一個人去爬樹。更不應該是個糊塗蛋,沒有看出董謠放過他是因為對他有意,還在黎諄諄面前替董謠辯解。
他阿爹說過,跟哪個女子在一起便要好好待她,決不能讓她受委屈。
黎諄諄沒有接話,她微微俯首,在包紮好的手掌心,輕輕覆下一吻:「淮之哥哥,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張淮之原本緩和的面色,倏而漲紅起來,他無措地看著自己被布料妥善包紮好的手掌。明明她親吻的是那層布料,可溫度卻像是滲透了那層布,緩緩淌進他掌心裡。
草藥一般都生長在雜亂之地,看起來默默無聞,便像是往日的張淮之般不起眼。為了給張曉曉治病,他冬日到處去挖救命的草藥,磨得十指潰爛流膿,但他卻從未在意過,更沒有多餘的布料去包紮傷口。
這是第一次,在他挖草藥後,被人關心手指疼不疼,也是第一次好好包紮指間的傷痕。
張淮之一句話也憋不出,驀地站起身,將掌心背到身後去:「諄,諄諄……我們趕快回去吧。」
黎諄諄點頭,跟在他身側走了回去。
許是有了先前的教訓,那些人恐懼歸恐懼,崩潰歸崩潰,卻都按時回了海岸邊,沒人敢再隨處亂跑。
老者溫厚地笑著:「既然諸位如此配合,那便改變一下遊戲規則,讓大家能儘早結束這場遊戲。」
說著,他拿起竹筒,將第一輪董謠抽到的鬼簽扔了進來:「現在竹筒里有兩根鬼簽,也就是說,會有兩個鬼來抓人。」
「蒙眼數數的時間縮短一半,抓人的時間也縮短一半。每個鬼至少抓到五人,若是大家都聽懂了,便過來抽籤罷。」
黎諄諄嘴角抽了一下,一抬眼便瞧到南宮導在看她。
這老頭子怎麼不按常理出牌,若是要改規則方才怎麼不說,難道她就白犧牲色相了?
黎諄諄斂住眉眼,垂眸沉思了起來。
天色已黑,抓住兩個人都有些困難,更何況縮短了一半的時間,又多了一個鬼抓人,大大增添了遊戲難度。
即便她有26幫忙,也很難在十五分鐘內,在另一個鬼的干擾下,找到四個人並追上董謠他們,完成她原本的計劃。
但倘若抽到鬼簽的其中一人是班十七,倘若班十七願意配合她,那計劃還是可以按照原來的繼續下去。
已是有人陸陸續續上去抽籤了,她看了一眼班十七,讓張淮之先去抽籤。
班十七早就察覺到她在看他,雙眸微微眯著,笑得像是狐狸:「找我有事?」
「幫個忙。」她壓低聲音,言簡意賅道,「你可以抽個鬼簽嗎?」
班十七勾起唇:「諄諄啊,我要是做鬼,這可就沒活人了。」
若是旁人說這話,黎諄諄只會覺得此人狂妄自大且無禮,但說話的人是鬼界之王。
「抓夠五人即可。」黎諄諄看了一眼他裙邊綁著的酒葫蘆,道,「等出去了,我給你釀美酒。」
班十七來了興趣:「你還會釀酒?」
劉凱濤家裡開酒莊,曾邀請過他們去釀酒地觀看釀酒的過程。
黎諄諄知道劉凱濤是南宮導的髮小,當時特意提前了解過如何釀造葡萄酒,又看人釀了大半天的酒,現在腦子裡差不多還有點印象。
見她點頭,他笑吟吟應下:「好,那我就幫這個忙。」
兩人先後去抽籤,26掃描過一遍,正要說哪兩根是鬼簽,卻見班十七隨手從竹筒里拿出兩根簽,遞給黎諄諄一根,用著極低的聲音笑道:「喏,鬼簽。」
沒等黎諄諄詢問,26道:「沒錯,他拿的是鬼簽。」
「……」她看了一眼班十七,想問什麼,又給憋了回去。
難道要問班十七,他怎麼知道她也要抽鬼簽嗎?
果然是怪胎,好像什麼都知道,又好像什麼都不在意。黎諄諄也不知道黎殊跟班十七到底有什麼淵源,但目前為止,班十七總給人一種極為縱容她的感覺。
「謝了。」黎諄諄拿過竹籤,錯開班十七給竹籤的時間,等了一會才將手中的竹籤遞給老者。
老者看了一眼竹籤,叫停了抽籤的其他人:「兩個鬼簽已被抽中。」他指了指班十七,又看向黎諄諄:「這兩人做鬼。」
黎諄諄為董謠做了個表演的示範。
她怔愣著看向老者,唇瓣翕動兩下,又茫然地抬起眼,用著一種恍惚的神色望著張淮之。
張淮之也在看她,他緊皺著眉,低聲喚了一句:「諄諄……」
黎諄諄飛快地低下頭,仿佛要掩飾自己內心的絕望,她用著發顫的聲音道:「我沒事,淮之哥哥,我會活著……」
班十七抱著雙臂,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們兩人:「你們小道侶就是有意思,玩個遊戲,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