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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掌沒再繼續加力,卻似乎也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黎諄諄見他無動於衷,胸脯劇烈起伏,染血的白衣跟著青蓮色的布料抖動,她咬著牙用手臂勾住了他的後頸。
雙腿同時攀上他的腰腹,腕下用力地壓迫著他的後頸,致使他微微仰頭。
掌心托住他的後腦勺,猛地向前一帶,她拼盡全力將唇瓣壓了上去。
黎諄諄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身子渾然一顫,而後僵了起來。
她依舊無法呼吸,肺部憋得似是要炸開,全憑著意志在那沾滿血腥氣息的唇上研磨著。
舌尖一遍遍描繪唇的形狀,撬開唇齒,魚兒般靈活地滑了進去。
黎諄諄完全感受不到一絲曖.昧或是享受,她鼻腔因缺氧開始淌血,胸腔劇烈抖動著,頭頂似是充血,只覺得天旋地轉,嗡嗡作響。
南宮導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用垂下的那隻手試圖推開她,卻怎麼也推不動。
人在將死之時,總能爆發出意想不到的力量,她像是八爪魚般黏在他身上。
他冷冷地看著她,似乎是想看她能這樣堅持多久,而黎諄諄卻在下一瞬,狠狠往他舌頭上咬了一口。
鐵鏽味在口腔內蔓延開來,南宮導本能地合上嘴,吃痛地揮開她。
黎諄諄借力從他身上摔了下去,好在身後就是床榻,她磕碰了一下腦袋,卻並無大礙。
最重要的是,仿佛被擠炸了的胸腔內重新湧入空氣,她大口喘息著,憋得通紅髮紫的臉龐終於緩過勁兒來。
南宮導捂著嘴,往前走了兩步,黎諄諄喘了一聲,也顧不得喉嚨刺痛難耐,用著破鑼似的嗓音道:「別碰我!」
她幾乎是喊出來的,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再次襲來,南宮導好似並不在意,黑眸死死盯著她:「瀕臨死亡的滋味如何?」
他舌頭被咬傷了,說話含糊不清,黎諄諄捂著針扎似的脖子緩和了許久,啞聲道:「滋味如何,你不清楚嗎。」
她爬到床榻邊,雙腿自然垂下,看著站在床側卻無法靠近她的男人,「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又不是有意讓你送死。」
「而且我給你吃了安樂丹,除了前幾次你感受到痛苦,之後便再沒有疼痛的感覺。」
南宮導譏笑道:「這麼說來,我應該感激你嗎?」頓了頓:「你的淮之哥哥去哪了,前腳還說不再需要我,後腳便召喚我來替你送死?」
「一千零二十六次,你看到屋子裡的屍體了嗎?」他眸色微寒,「我欠你什麼,憑什麼你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憑什麼你一開口,我就要替你去死?」
「這一路上,我待你如何,你的良心被狗啃了?」
他大抵是憤怒極了,一開口便是一連串的質問。
黎諄諄咳嗽了兩聲,抬手擦了擦鼻下的鮮血:「哪有這麼多憑什麼,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有原因,但凡事總有因果。」
「我被你哥綁架的時候,我問你憑什麼了嗎?我被你哥從廢鋼廠推下來,渾身粉碎性骨折,像是個活死人一樣躺了那麼多年,我問你憑什麼了嗎?」
「我爸因為你哥進了監獄,你告訴我憑什麼?我媽吞藥自盡,我弟剛成年就休學去賺錢還債,你能告訴我憑什麼嗎?」
黎諄諄笑了一聲:「要說起良心,你有幾分良心?既然你從來沒愛過我,當初為什麼接受我的表白?」
「我變成現在的樣子,歸根結底,不是因為你嗎?」她淡淡道,「南宮導,我們扯平了。」
她的嗓音沙啞,卻平靜無瀾,仿佛說得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
南宮導冷冷望著她,半晌後,卻只是道了一句:「南宮丞不是我哥。」
若說南宮導此生最厭惡的三個人,便是他父親,他母親,還有南宮丞。
他父親是個鳳凰男,高中畢業,什麼本事都沒有,全憑著一張俊秀白皙的臉,還有那張會說甜言蜜語的嘴,巴結上了他母親。
他母親是獨生女,出身,從小泡在蜜罐里長大,許是被父母保護的太好,成年後也是一副不知人間疾苦險惡的單純模樣。
兩人相識是場意外。
父親高中畢業後,到A市知名會所當起了服務員。恰巧那日母親的好友過生日,和朋友們約好出去吃飯,酒過三巡後,再出來已是深夜。
朋友們轉場去了知名會所,母親中途出門去衛生間,回去卻因為醉酒走錯了包廂,被人調戲。
剛好父親在包廂里,他一眼看出了母親身上穿戴之物都是名牌限量款,挺身而出替母親解了圍,而他也因為亂出頭挨了一頓狠揍。
父親腦袋被酒瓶砸出了血不說,還因此丟了工作。母親陪他去醫院包紮,一來二去,兩人漸漸熟絡。
父親開始追求母親,每天給她送早餐,一天一束花,一有時間就往她學校里跑,陪她到圖書館複習,陪她夜跑鍛鍊,陪她逛街壓馬路。
他很少給她花錢買貴重東西,但他在她的生活中無處不在。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順理成章,還是大學生涉世未深,從未談過戀愛的乖乖女,被一個成熟體貼細心,願意花大把時間陪伴她的男人俘獲了芳心。
兩人在一起半年,他誘騙她同居了。他知道她父母絕對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便在保險套上扎眼,將生米煮成熟飯,令她未婚先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