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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在時候尚早,但她想趕緊找月娥問個清楚,遂起身出門,準備去與冀銘會合。
林西剛踏出房間,便看到了少年。
她還以為他走了……但事實上,他不僅沒走,反而伏在鞦韆架上,傷心地哭泣著。
大抵是她出門的動靜驚擾了他,少年抬頭望過來,一張梨花帶雨的臉,眼角濕紅,水光灩灩,瞧著好不可憐。
看到她,也不招呼她,低頭,繼續將臉埋在手臂上,只是哭聲較之前更大了一些。方才是小聲啜泣,現在是嚎啕大哭,哭得肝腸寸斷,地動山搖。
「……」林西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一些,居然惹得他哭成這樣。
她這人一向自我,不太會考慮他人感受,尤其是想事情的時候,更是將他忽略徹底。
少年已經三番兩次被她傷到了,而且每次遇冷,都是在前一天對他溫柔之後。前後對比,形成極端,難怪少年心理落差會這麼大。
而她忽冷忽熱的態度,就像故意為之。雖然她知曉自己不是,但旁人哪知底細呀,只覺得她在戲耍自己。就如少年所說的「逗弄小狗兒」一般。
第二十七章
與冀銘約定的時間是在傍晚, 她急於尋求真相,才會去這麼早。但是去早了也沒用,自己真是昏了頭, 著急忙慌地往那裡趕。
趁現在有時間,倒不如先撫慰少年。
把他撫慰好了,勸回去了, 她才可以心無旁騖地去禁地。不然少年一直不回去,見她離開,或許會心生好奇跟了過去。林西可不想這些事被他知曉。
走到他身邊,輕聲道:「別哭了,好不好?」
少年只是哭,仿若沒聽到。
「你再哭, 我就永遠不理你了。」
少年這回終於止住哭腔, 用微啞的聲音控訴:「之前我沒哭的時候,你不也是不理我嗎?現在還拿這種事威脅我?」又委屈又憤懣,顯然是對她之前的行為極其生氣。
「想事情的時候總容易忽視你, 是我不對,對不起。」
「想事情想事情想事情,你一想起事情來就把我整個拋在腦後。看看別的道侶都是怎樣的?他們相互依靠, 毫無隱瞞,若是遇上什麼煩惱必然一起商量著解決。可是你呢?別說把想的事情告訴我,就是我稍微打擾一下你就覺得煩。在你心裡, 我終究不是道侶,不是可以倚仗信任的人。又或許,你根本沒有把我當作一個獨立的人看待, 僅僅視作阿貓阿狗, 或是隨用隨棄的工具人。」
少年的話, 讓林西不由沉思。
她確實沒有把少年視作一個道侶,就連之前親近,也是帶著利用性的……他何其無辜,被她反覆利用。想對他好就對他好,不想對他好就晾著,不像個人,倒像個工具。
是她不好,她太壞了……
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臉。
少年被她觸碰,輕微地顫了一下,似是歡喜又似不喜。小聲哼了哼,偏過頭,固執地遠離她的手。
她說:「不會了,以後不會這樣了,不會把你當作工具人了。」
「騙我,這些話都是哄騙我的。別看現在對我好,過一會兒肯定又不理我,你就是想戲弄我,想看我傷心難過的樣子。」
「怎麼會呢?」
林西傾身,在他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
自發性的,沒有任何利用意味的親吻。
少年怔住,漂亮水潤的兩隻眼睛呆呆地望著她,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是被她忽然的主動嚇到了。
林西因為這個吻,自己也呆住了。
她居然在沒有其他目的的情況下去親了少年,為什麼呢?為什麼會這樣?
是愧疚嗎?是喜歡嗎?是心中煩躁想要宣洩壓力嗎?還是什麼隱秘的其他原因?她腦子裡稀里糊塗的,有些分辨不出來。總覺得,自己的心境發生了一些變化……
最初,是夢中的感情與現實交相呼應;後來,是月娥的話讓自己一遍遍進行心理暗示;現在,是與少年相處中反覆利用令心中內疚層層疊加。多種狀況交錯,將心境反覆蹉跎折磨,以至於變成現在這種情形。
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歡少年,但是她主動吻了他。
既然是沒有任何利用的主動,那便是隨心而動,既是隨心而動,那便是喜歡。
這般推理下去,林西似乎才恍然大悟——哦,原來她喜歡少年啊。
林西沒有喜歡過別人,不知道真正的喜歡是什麼樣子。
但是依照推理按部就班地得出結論:她喜歡少年。所以便認為這就是喜歡的樣子。
既然喜歡,就不該再讓他傷心了。從前是她做的不對,是她有錯,以後會好好補償他的。
少年摸著被親過的臉頰,眼神發愣地低聲喃喃:「你……你你親了我……你主動親了我……」
「我想,我喜歡你。」
「騙人!」少年否定得極快,而且語氣決絕,十分確信。
「沒騙你,我喜歡你,剛知道的。」剛推理出的結論。
這回他沒再出聲否定,抬眸盯著她的眼睛,似乎想從眼中看出情緒來分辨真假。林西坦然地任他看著,她覺得自己沒有撒謊,也就沒必要心虛閃躲。
少年看了一會兒,忽然又落下淚來,是喜極而泣的淚水。他開心地撲到她懷裡,不停地追問:「姐姐你沒有騙我吧?你喜歡我對不對?你喜歡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