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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水榭外的傀儡也壘成屍山,屍山上的少年浴血朝他走來。
甚至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塵埃落定,劉禧徹底心如死灰。
可他還是不甘心,「你們到底是誰?」
「和你有仇,要殺你的人。」朔風冷冷道。
劉禧幾乎是在咆哮,「我從來沒有過你這樣的仇人。」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就應該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逃跑。那聽潮樓的老頭果然還是算計了他,枉費他年年上供心臟。
朔風歪頭笑了笑,露出唇邊的虎牙。虎牙很亮,還染了血,他問,「是嗎?」
舟月看見,朔風提劍走近了劉禧,一步一步,沉重如鐵。
她默默地用靈力制住劉禧,等朔風殺他報仇。
月光很亮,那走來的白衣少年筆直如雪松,又像一把沾染重重血氣的鐵劍。
他舉起劍刃,刃尖映出一點他眸里的血光與寒色。
朔風在劉禧的肩頸砍下了第一刀,「這一刀,是我阿爹的。」
劍鋒入骨,血肉四濺。劉禧瞪大了眼,可一時半會兒又無法死去。
劉禧終於明白,這少年是故意要折磨他,將他一刀刀凌遲處死。
第二刀依舊鋒利,「這是我祖母的。」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無數刀落下,無數血水緊跟著爆發。
劉禧已然變成了血人,他覺得自己像被釘在案板上的死魚,任人宰割。
朔風沒有收劍,繼續漠然道,「這是我家滿門的。」
滿門之仇?死在他手上的,只能是凌家了。
劉禧低頭,血氣上涌。他腦中想到什麼,頭目欲裂,喉中一口鮮血噴出,「你是那孽種。」
朔風似乎要印證他的猜測,他笑了笑,但眼裡殺意濃重如漆。
「這是朔北城百姓的。」
果然是那凌家餘孽,劉禧難以置信地仰頭盯住朔風。
這個少年的面容,細細看來確實和那人有些相似,同樣的面容秀逸桀驁不馴,也同樣的讓上位者感到不快。
而一個朔字,更是讓他再清楚不過。
劉禧以為自己必將做那少年刀下亡魂了,怒道,「你以為是因為我?天要凌家死,凌家不得不死。」
「天無道,殘害忠良,魚肉百姓。」
朔風沒有訝異,聲音很冷,殺意如同實質,「那我便掀了這天。」
寒月高懸,他握緊劍柄,手上和臉上的鮮血幾乎要把他吞沒。
朔風最後提劍往劉禧心口刺去,心中快意如瘋草般增長,他終於報了一個仇。
沒想到,蘊香急忙使出一道靈力打偏了朔風的劍刃,「道友等等,我還不知張瑾魂魄的下落。」
朔風回頭,月光將他的面容照得清冽如雪。舟月看見少年的眼黑沉沉的,沒有聚焦,而眼尾的紅迤邐脆弱。
他像是一片被血色染紅的枯葉,在風中飄飄搖搖、將要墜下。
糟糕!
舟月冷喝一聲,抓住了少年飄揚的雪白髮帶,一道碧綠靈力擊向朔風的後腦。
「朔風,清醒一點!不要被殺意蠱惑了心智!」
雪白髮帶仿佛開關,少年眼裡的黑霧逐漸驅散,瞳孔重新變得剔透又清澈,仿佛還閃著星星水光。
朔風收了力道,神色懨懨,眼眶紅紅的。他小心翼翼地抬頭對少女道,「我錯了,舟月,你不要生氣……」
雪白髮帶終於又乖乖地垂在少年的束髮里。
舟月覺得朔風仿佛是只不小心浸泡在水裡的貓兒,渾身濕漉漉的,還眨著淚光連連的眼睛向岸上求助。
於是她軟了心,柔聲道,「朔風,我沒有生氣。」
她拉住朔風的衣袖,低頭認真擦乾他手上的鮮血,轉頭看向趴在地上苟延殘喘的劉禧,問道,
「張瑾在哪裡?」
張瑾?
劉禧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他挖了很多人的心臟,也得到過很多徒弟上供的心臟,但這些心臟大部分都上供給了聽潮樓。
於是,用盡最後一口氣,劉禧古怪地笑,「在聽潮樓。」
那老人想將他做魚餌,他便要拉聽潮樓一起做陪葬。
還未等到朔風再次動刀,劉禧已經死去,伏在在地上徹底沒了氣息。
聽潮樓?又是聽潮樓。
舟月輕皺眉頭,而似乎有人聽到她的心聲,水榭旁的湖面掀起漣漪,繼而是巨浪。
巨浪里,水中的明月分裂,變成了兩輪相對的弦月。
一個老人的聲音從月色幻影中遙遙響起,「寂華仙子,久仰大名。」
第19章 請試劍
「仙子勿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嘛。」
說完這句話,老人的聲音逐漸隱沒。
而四周是不應該這樣靜的,舟月回過頭,朔風和蘊香的身影已經消失。
再次轉身時,並未見到打鬥後的廢墟。水榭玲瓏依舊,重重白紗沒有被劍氣割碎,而是隨風輕拂向湖水。那水面平滑如鏡,映出一輪皎潔的明月。
一切都恍然他們未見魏明時的模樣。
但她知道這是幻境。
舟月凜住心神,仰頭望向青紫色的天穹,月亮已重新變作一輪。
她躍起,右手的靈力化作一柄碧綠的飛劍,刺向月亮。
舟月猜到,這個幻境唯一顯露的詭異之處正是這輪月亮。那麼,只要以月亮為媒介,就能撕破這座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