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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崖立即問:「什麼書?」
徐瑾皺眉:「管那麼多幹什麼?」
顧清崖攤手:「是你讓我想說什麼就直說的。」
徐瑾:「……」
她敷衍道:「你那字典不全面,管理局的書更多,我多找幾本回去看,就不用麻煩你辛苦給我寫了。」
顧清崖於是點點頭,抬腳就要往裡面走,坦然道:「那我也幫你找。」
徐瑾還沒說什麼,書幽卻連忙道:「等,等一下,臨安大人。」
顧清崖停住,表情疑惑,等他解釋。
書幽磕磕絆絆道:「圖書區,是我開闢出來的,一般算作我的地方,我……我情況特殊,所,所以圖書區一次只能進一個人……」
顧清崖:「……」
書精,真麻煩。
徐瑾在後面扒拉了下他的手臂,哼唧道:「還不讓開?」
顧清崖無話可說,側身對徐瑾做了個「你請」的手勢。
兩人踏進藏書閣後,剛剛憑空出現的縫隙驟然消失,牆壁嚴絲合縫,沒有任何可以開門的蹤跡。
只有走廊盡頭,可以從雕花窗戶的鏤空里,瞥見一點藏書閣裡面的影子。
顧清崖守在門外的椅子上,盯著兩人消失的地方,摩挲著今天新買的手機,臉上僅剩的幾分笑意也慢慢消失不見。
他靠著冰冷的長椅,漫不經心地想著,臭丫頭。
你說要我坦誠,可你也沒坦誠到哪裡去。
做什麼想什麼都瞞著他,還口口聲聲要他不欺騙不隱瞞,要他信任自己。
世上哪有這麼好的買賣。
顧清崖嘆了口氣。
他當然聽得明白,徐瑾想要去試著真正信任他——不充滿防備的那種信任,可以把後背安心交給彼此的那種信任。
所以她猶豫了一天時間,決定將潛藏的矛盾直接說出口,迅速解決問題的根源。
如果並不是抱著這個想法,她昨天沒有繼續說下去的話,就應該一直憋下去,而不是這樣全盤託付、連著情緒一起,一同傾瀉而出。
她處理事情果決堅定和認真的態度讓顧清崖感到驚訝,與其說是在吵架,不如說昨天那頓寥寥幾句的爭執在她心裡種下了一顆帶著隱患的種子,而她不安心就這樣帶著種子若無其事地過下去,所以向顧清崖發出了「求和」信號。
畢竟要拔除心中那根刺,首先得直面問題。
顧清崖想到這裡,又低低笑了一聲。
所以……明明他說過的那些話,她一個也不信,為什麼又一直不對他的居心抱有惡意揣測,從不趕走他,反而相安無事直到現在呢?
除非在她的潛意識裡,她認為顧清崖絕不可能傷害她。
只是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這一點罷了。
千年的老狐狸,到底是比還未步入社會的高中生要更精明一些。
藏書閣內。
徐瑾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被顧清崖猜了個透,她進了藏書閣,聽見身後有聲響,扭頭看了一眼,恰好看見牆壁變回原本模樣的這一幕。
書幽走在前面,見她神色驚訝,靦腆地笑了下,又緩緩重複了一遍剛剛跟顧清崖說過的話:「藏書閣,是我的地盤。」
是他的「地盤」的意思,難道還真是「地盤」?
徐瑾只見過傅阿綾那樣圈地為主的女鬼,還真沒見過能圈地為主的書精。
……也沒聽過。
面前的藏書閣道路四通八達,曲徑幽深,旁邊一排排書柜上擺滿了書,一眼看過去,整個藏書閣看不到盡頭。
書幽帶著她七彎八拐走了一段距離,到休息區坐下,又緩緩給她倒了一杯茶,這才在裊裊升起的水霧中詢問道:「姑娘……要找什麼書?」
「這個不急。」徐瑾原本還有些侷促,但見他比自己還緊張,又詭異地緩下神來,端起茶杯笑了下。
「我聽朱姐說你這裡什麼書都有,而且只要是書里有記載的東西,你都知道——那,我想問一下,你有沒有聽沒聽過『徐婉若』這個人?」
書幽倒茶的手一頓。
隨即搖頭:「並無。姑娘問起這個人,是……是找她有什麼事嗎?」
徐瑾習慣性地盤弄著口袋裡的玉佩,一邊仔細觀察了一番他的神態,一邊扯了下嘴角:「不是——問問罷了。」
她又玩笑道:「書幽大哥怎麼這麼緊張,是怕我會吃人嗎?」
「不,不是,」書幽臉色紅了幾分,連忙擺手,「我是天生口吃,不善與人,與人交流,所以……很抱歉。」
徐瑾只是隨口一說,自然不會計較什麼,看了眼他臉上的面具,也不再多問:「沒事——那不耽誤你時間了,我們找書吧。」
她起身時,口袋裡的玉佩露出了溫潤如玉的一角,被書幽一眼瞥見,脫口道:「字玉?」
徐瑾被他的聲音拉回了神。
「他的口吃應當是天生的,臉是後天毀掉的,」顧清崖甩著手裡的紅穗子,興致缺缺道,「他既然是書精,那就只能證明他的本體有殘缺,導致面部毀容。」
「有這種特徵,又有這種圈地為主的能耐,可知曉萬物、通天理曉人事的,也就只有那本書了。」
徐瑾漫不經心地抱著幾本書,走在回去的路上,聞言抬了下眼:「哪本?」
顧清崖撥弄紅穗子的手頓了下:「《山海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