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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今日,九幽冥府地君的位置仍然空懸。
朱小婉說完這些,徐瑾沉默許久,不能言語。
原來顧清崖連她渡劫後如果要報仇,該怎麼說服管理局眾人都想好了,甚至鋪好了所有的後路,只等她踩上去。
臨安仙座聰明一世,怎麼會不知道那茶里下了藥呢?
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喝下徐瑾遞給他的那一杯奶茶的。
徐瑾閉了閉眼,道:「怎麼聯繫寒鳥一族?」
朱小婉道:「韓淼可以帶你直接過去。」
徐瑾起身道:「現在能不能?」
朱小婉點頭:「可以。來回最多半天時間。」
韓淼本體是只比院子還大的展翅大鳥,羽毛雪白靚麗,有雙可窺陰陽的紅瞳,看著十分霸氣。
朱小婉表示,寒鳥扇動一下翅膀,即可跨越千里,實在是比飛機還要好用的交通工具。
韓·交通工具·淼:……
你們禮貌嗎?
路過門口時,徐瑾下意識往保安室內看了一眼,卻沒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由皺眉:「墨叔呢?」
「……忘了你不知道了。」朱小婉頓了頓,笑嘆道,「墨叔就是判官筆的化身。」
他從生出靈智起,就認了地君作主,但其實這支筆在很早之前,是屬於顧清崖的,徐瑾也曾借用它寫過不少字信。
因此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墨叔就說,對他們感覺格外親切。
那不是謊話,也不是客套,而是上千年以前,他們真的曾經見過許多面。
器靈化形剝離本體後,對本體被人拿去做的事不會有所感應,但得知判官筆被拿去篡改了諸多凡人性命,甚至差點害得徐瑾提前暴斃,他還是感到十分愧疚。
為此自請辭行,前往九幽冥府處理這些年沈彥松留下來的爛攤子去了。
「對了,他老人家還讓我帶句話給你,」朱小婉抬頭看向已經坐上大鳥背上的徐瑾,緩緩道,「以神之力,可渡萬難。只要一息尚存……未必不能復生。」
徐瑾愣了一下,先是狂喜,隨即又冷靜下來,有些不解:先不說顧清崖到底有沒有一息尚存……墨叔怎麼會知道呢?
朱小婉聳聳肩,道:「大概是,判官筆可勘透世人命運?」
即便這其中到底有沒有希望,他們都不敢斷言。
徐瑾壓下心頭升起的渺茫希冀,點點頭,正要讓韓淼起飛,忽然又回過頭,問:「那你呢?」
朱小婉頓了頓:「……什麼?」
「他們都說你喜歡顧清崖,」徐瑾深吸一口氣,道,「其實並不是吧?」
千年以前,他們相遇之初,是朱小婉見沈彥松有心結交顧清崖,主動以饕鬄一族的身份現身,卸下了對方的心防。
那之後朱小婉和徐瑾也越發交心,但屢次去找徐瑾都被沈彥松看在眼裡,當成她是去找顧清崖的。
朱小婉苦笑道:「前塵舊事……何必再提呢。」
徐瑾便不再多言,只又沒頭沒尾地說了句:「會後悔嗎?」
後悔喜歡上這個一個人。
朱小婉默然片刻,搖搖頭,沒有說話。
不知是想表達不後悔,還是想說此時後悔為時已晚。
徐瑾沒有得到回答,也不在意,收回視線,拍了拍鳥背,隨即在寒鳥展翅的長風中隨之升起,與其一起消失在了廣空中。
再次見到沈彥松時,徐瑾發現,他看上去竟然過得好像還不錯。
寒鳥一族關押犯人的地方名為烈焰地獄,與極寒地獄同出一源,但關押的都是些窮凶極惡的人類、仙族。
凡間科技飛速發展,修真界也與時俱進,連烈焰地獄也只是名字嚇人,實際上和現代人的牢獄差不多模樣,只是位於地下、且下面還有三千尺烈焰岩漿罷了。
沈彥松就被安置在其中一個單人間裡。
聽見腳步聲時,他正盤腿坐在一面殘局棋盤前,凝眉沉思,身上穿著的,卻是一件古色古香的白色流紋廣袖長袍,顯得仙氣飄飄。
不像坐牢,像坐化。
這是他年少時,和顧清崖他們同行時常穿的一件衣裳。
沒有看見他時,徐瑾一直覺得他罪有應得,時刻有種幾欲撕碎對方的滔天惡念,而現在看見了,她反倒平靜下來,步子慢慢停在了鐵門外。
沈彥松抬頭看了一眼,笑道:「稀客。」
鐵門上加了禁製法術的鎖鏈被徐瑾一揮手便解開了,這也是為什麼她身邊沒有其他人跟隨的原因:
既已成神,這天地間便沒有了能阻礙她的東西,自然也不需要有人幫她開鎖。
如果連現在的她也管不了沈彥松,這世上恐怕無人能管了。
沈彥松看著她露出的這一手,微微詫異:「倒是稀奇……他竟真的將這一身修為渡給你了。」
旁人要渡修為,作為接受的那一方,必然也要適應許久方能駕馭,但在徐瑾和顧清崖身上,這種情況顯然不存在。
因為他們本就是一個人。
聽他提起顧清崖,徐瑾抬步朝裡面走的動作一滯,除此之外,卻沒了什麼反應。
沈彥松笑笑:「下棋嗎?」
徐瑾冷漠抬眼,不知為何,竟然當真沒有拒絕,就地坐在了他面前,拿了枚黑棋,沒怎麼猶豫,便落在了棋盤上。
沈彥松摩挲了下手中的棋子,心中詫異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