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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囹:「我不。」
韓淼:「為什麼?」
傅囹故意說:「因為它們是我買來的,和你一樣都是我的寵物,我憑什麼丟了他們留下你?」
韓淼結巴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傅囹臉上愉悅的笑容在踏進客棧的一瞬間就消失了。
這家客棧被他們包了好幾天,沒人來住。
此時易阿婆就坐在大堂中間,易希正在一旁眼神閃爍地對她低聲說些什麼。
傅囹讓韓淼閉嘴別說話。
她拎著鳥籠,躡手躡腳想從兩人背後先上樓,把鳥籠放到房間裡再說。
但抬起的步子剛落到樓梯上,就被易阿婆喊住了。
她頭也沒回,語氣淡淡的:「過來。」
傅囹僵了片刻,放下攏起來的裙子,偷偷把鳥籠放在樓梯拐口,確定他們的角度看不到,這才低著頭走了過去。
韓淼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也聽話地閉了嘴,沒發出聲音。
「去了這麼久才回來,做鬼去了?」易阿婆斜眼瞥她,手裡端著茶,「易希跟我說,你還自作主張跟老闆交易,買了一隻鳥回來?」
傅囹剛把罈子放下,聞言豁然抬頭:「……你讓他跟蹤我?」
易阿婆冷眼看了回去。
片刻後,傅囹默默低下了頭。
易希在旁邊添油加醋:「自作主張,拿阿婆您的錢買寵物,還有膽子指責您,真是不知悔改——她那鳥我看見了,就在樓梯口放著呢,要不要給您拿過來瞧瞧?」
「不用了。」易阿婆放下茶杯,不甚在意道,「也不是什麼重要東西,既然都買了……那就拿給掌柜的,晚上燉了湯喝吧。」
易阿婆笑嘻嘻地應是,說著就起身,要去樓梯口拿鳥籠子。
傅囹胸口起伏了兩下。
她握緊拳頭,嘲諷道:「我只是買了只鳥而已,悶著無聊消遣罷了……若是這都不行的話,恐怕恕我,不能再聽您的話,跟在您身邊繼續學習這所謂的蠱術了。」
易阿婆頓了下,抬手示意易希站著別動,目光卻盯著傅囹,坐直了身子:「小丫頭,才服了沒半天,又生逆骨了?」
傅囹閉了閉眼,道:「反正我被折磨了這幾個月,我也看透了,我很難打敗你,既然能力不足不能報仇,又連養只鳥的自由都沒有,我還活著幹什麼?讓仇人繼續折磨我嗎?」
她冷冷道:「你今天要是把鳥帶走了,我能立刻死給你看,反正我也沒什麼牽掛了,我怕什麼?」
易阿婆皺起眉:「小丫頭片子,你威脅我?」
傅囹抬了抬下巴,淡漠道:「沒有,怎麼敢威脅師父您呢?只是想您自己掂量掂量,我若是當真如此不重要,去和那鳥一起死了也無妨。」
氣氛緊張。
韓淼在樓上聽得模模糊糊,聽到那老婆子要把自己燉了熬湯喝,頓時炸毛道:「老太婆!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我是西天寒鳥!鳳凰親戚!你等我爺爺來你就死定了你……」
易希煩得不行,讓這破鳥閉嘴。
破鳥才不聽:
「你們都要把我燉了,還要我閉嘴?我呸!我呸呸呸——」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打破了這廂沉寂。
易阿婆摸著指間的扳指,緩緩笑了:「好啊,為了一隻鳥就敢忤逆我——」
傅囹硬邦邦道:「弟子不敢。」
易阿婆說:「鳥,可以留下,你若喜歡,養著也無妨。」
沒等傅囹鬆口氣,她又慢吞吞道:「我是捨不得讓你死,你死了,我上哪兒再找這麼根骨奇佳的苗子?」
易阿婆伸出褶皺明顯的手指,指了指她,說:「不過,你不能死,活罪卻難逃——接下來一個月,從此刻起,你每三日只能吃一頓飯,不許上馬車,不許睡床榻,不許站在我面前——」
傅囹抿了抿唇:「不許站著……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
易希原本聽見不殺這鳥了,還很不樂意,聞言卻又喜笑顏開,道:「當然是讓你以後見著師父——都要跪著了!」
傅囹沉默片刻。
易希斥道:「沒聽見師父說嗎?從此刻起!還不跪下!」
傅囹低頭,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緩緩跪了下來。
易希抬腳就踹了她肩膀一下:「對師父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師父卻依舊網開一面饒你一命,小師妹,你還不快謝謝師父?」
傅囹低聲道:「謝……師父不殺之恩。」
從這一刻開始,她再也不是靈靈——她姓傅名囹。
這個囹字從前沒能困住她,卻困住了她的父親和那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莊。
一夜之後,無數冤魂化作夢魘、化作「囹」中的囚籠之口,困住了她的魂魄。
也困住了她的餘生數十年。
要她永永遠遠,都因這個囹字糾纏痛苦一生。
生不得,死不能。
第33章 煉蠱
後來的一個月里, 傅囹時常是跪著的。
只要出現在易阿婆面前,她就不能站著。
易阿婆雲遊的馬車從南到北,從北到東。
她就這樣一日日地餓, 一日日地跟著馬車跑,一日日地跪地行走, 直到一個月後,人瘦脫了形, 卻因為易阿婆時不時地丟著三兩藥撐著, 始終沒倒下去。
韓淼其實本來打算中途溜走的,但看著傅囹這幅樣子,又實在良心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