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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瑾保持著接電話的動作站了很久,直到腿都站得有點麻了,她才轉過身,按開早已熄滅的手機屏幕,看見徐母剛給她發來的消息。
媽媽:錢不夠了跟我講
徐瑾:嗯。
兩秒後,那頭「正在輸入中」的字樣顯示了又消失,斷斷續續維持了片刻後,發來了一句:早點休息,不要熬夜。
徐瑾依然是一句簡單的:好。
她猶豫了很久,才點著九宮格又回了句:你們也是。
然後配上一個極為中老年的微笑黃臉。
消息到此為止。
徐瑾回到客廳,下意識將手機顧清崖,又意識到:這不是她自己的手機嗎?
現在怎麼還成了顧清崖的專屬了?
雖然這麼想著,卻也沒停下遞手機的動作,一邊在沙發上坐下,一邊將在輪迴鏡中看見的事都簡單和顧清崖說了一遍。
卻略去了她看到「顧清崖」的事實,只含糊說看到是個青袍道人,但不知道為什麼看不清臉。
她要說謊隱瞞什麼事的時候,會下意識避開目光——也許她自己都沒注意到這點,但顧清崖知道。
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應了一聲,表面上看,徐瑾也看不出他有什麼心虛的樣子:「好奇心滿足了,以後該好好上課了吧?」
徐瑾:「哦。」
兩人各懷鬼胎,又靜坐了一會兒。
顧清崖收了輪迴鏡,抬眼一看,見她還坐在這,詫異道:「今天的單詞和古詩背完了嗎?」
徐瑾:「……」
她起身要重新回房間裡,然而想了下,又頓住了步伐,躊躇著問:「那個……你是不是在我進去之前,和我結了個同心印來著?」
顧清崖「哦」了一聲,抖抖袖子,摁開手機屏幕,漫不經心道:「剛剛解了。」
「輪迴鏡你打算怎麼辦?」
「危害不大,也沒人知道它在我們手裡。興許以後還有作用,先留著吧。」
徐瑾「哦」了一聲,便也沒有其他可以說的了,暗暗放下了一直微微提起的心——
如果顧清崖不解這印,她就相當於始終受著顧清崖的恩。
……她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回報不了他。這種事帶給她的不是安全感,而是坐立不安。
客廳重新安靜下來,顧清崖盯著屏幕上還沒來得及返回桌面的聊天界面看了兩秒,反應過來又迅速點了退出。
他自認還算正人君子,不會去偷窺旁人的隱私——即便對方是和他同出一魂的徐瑾,只要對方沒有要告訴他的意思,他也不會去追問和探究。
分寸,是交友守則中最重要的一點。
但他過目不忘,聊天界面雖然消失了,剛剛看到的聊天記錄卻還在他腦海中一條條回放。
他垂眼,捻了捻指尖,心想,在他面前如此尖銳的徐瑾,怎麼在父母面前就如此謹慎和膽怯呢?
刺蝟只把柔軟的一面表露在親近之人面前,對外永遠只張揚著滿身的尖刺。
可顧清崖覺得徐瑾不是這樣的。
她似乎從來沒有柔軟的時候——或許有,只是他無緣得見。
是怎樣的經歷,讓一個十幾歲的女孩變成了如今這樣冷漠刻薄的模樣呢?
是校園暴力?不像,但也應該有一些這個原因。
除此之外,就只有家庭了。
顧清崖忽然覺得,他睡了這麼多年,也許確實是對自己的另外半邊魂魄有些過於不了解了。
於是當晚,顧清崖連夜趕製出了一本自製道家基礎教材,當做徐瑾的「課外書」,並在上面寫了四個龍飛鳳舞的小篆字體:百寶字典。
然後語氣慈祥地告訴她:「以後白天補課,有什麼不懂的沒事就多看看字典,這樣晚上就多些時間休息了。」
徐瑾:「……」
謝謝您。
她白天為數不多的時間更加緊迫了。
顧清崖不管晚上睡多久都睡不夠似的,徐瑾每次上課的時候,他都要化成黑貓的樣子跑出去找地方睡覺,有時候是在學校路邊的長椅上,有時候是在教學樓後面的小樹林裡。
徐瑾早摸清了他的習慣,清楚他一時半會不會回來,又趁著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筆記的時間,掏出了自己充當素描本的練習本。
一:傅囹(黑筆加重)事件
已知:
1.為了能再見韓淼一面,自己選擇了投胎轉世到綿族,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命定的「懲罰」(傅阿婆=易無裳,傅阿婧=易無涼,安逸兮=易希,厲新源=源源……傅期=?)
2.來到宿城三中,是為了見韓淼一面
3.和「顧清崖」有過同行時間
4.有前世記憶
5.有隱藏重要信息,但出於某種顧慮無法說出口(?)所以想引某人入幻境(註:某人=韓淼or其他人)
照著這些已知條件想了想,徐瑾又落筆寫下了「未知」兩個字。
未知:
1.綿族聖女究竟是什麼
2.傅囹與「徐婉若」的關係
3.為什麼會和傅阿婆吵架
4.如何知道能在宿城碰見韓淼的=誰告訴她的?
5.為什麼會恢復前世記憶
6.韓淼曾和顧清崖同行,他當時分明有記憶,為什麼現在卻完全不記得顧清崖?
7.為什麼韓淼會跟著顧清崖走?
8.為什麼顧清崖會帶他們兩個同行?(……此條同上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