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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君彥大頭猛搖:「寧幫主這話不對。是英雄便當近色!試想天下英雄,風裡來,雨里去,沙場兵戎,刀光劍影,生死一瞬,朝夕不保。若沒些追求,如何肯豁出性命?然這天下值得拼命的事,也不過那麼幾樁。吃飽穿暖?太過簡單,非英雄所圖。正所謂飲食男女,人之大欲,既非飲食,便是男女,如何能不圖?」
說著大手拍案,語重心長:「人無追求,難有上進!」
卓君彥從來不是不近女色之人,只不過他先傷於情,又逢異世生殺,再遇杜萱靈這般姑娘,自然是心生警惕,不敢輕易接近。
但要說從此不沾,也不可能。
否則豈不就成了那GAY公公唱悟空,要這鐵棒有何用?
萬萬不可!
如今功已成,名也就,便得豪邁吐真言。
陸玄游卻是不解:「既如此,為何你卻不碰未央姑娘。」
卓君彥連連搖頭:「碰不得!」
「為何?」
「她是我手下愛將。自家的將,碰了,便上下不分,易壞規矩!再說她這般女子太過重情,若近了,甩不脫。我豈可為她一人,捨棄天下花叢?」
聞聽此言,眾人有數,笑而不言。
寧水漫悄悄往卓君彥身邊靠了靠:「所以,若有那無憂無慮無後果,有閒有心有容顏的,風流一夕亦可為之?」
卓君彥正色:「也可以不止一夕。」
鐵風漸再度不識好歹:「那你該去青樓。」
卓君彥搖頭:「不去。」
「嫌她們?」陸玄游問。
卓君彥搖頭擺手:「非也!我這人無潔癖。風流不過皮囊事,不嫌朱唇萬人嘗,只是殺神終需威,豈容他人論短長?我那家底小,不可為人知!」
聽罷此言,眾人再次哄堂大笑。
原來這疤面殺神也有風趣自貶之時!
越是小人物,越是愛吹噓,越是大人物,越是偽自謙。
卓君彥大不大的,不好說,這偽自謙的氣度已是有了,連自家家底小這等話都能說出來。
假謙虛,真無恥!
陸玄游指指卓君彥:「幫主神通無敵,神力無雙,床上必是龍精虎猛,我看你是怕露了根底,愧了他人,可見宅心仁厚!」
卓君彥一本正經豎大拇指:「陸守備,知己也。」
他當然不是家底不成,但也確實名氣太大。若青樓出入,將來姑娘們床邊閒話,怕是要把自家的表現都說出去,包括習慣,喜好,常用姿勢等等。
好歹將來是統霸天下的大人物,豈可街頭巷尾論短長,人盡皆知自家私?
到時候這一傳十十傳百,卓君彥未必身高七尺,那話兒卻成丈八蛇矛。
若有詆毀誹謗者,說不得還要編排說辭,對卓君彥來一番:
「萬花樓里擲千金,直換來百花爭艷。有雄心十丈,色慾九重,欲八方顯威展七尺雄風,卻只得六寸五短,四肢乏力,三人不成行,鴛鴦難雙飛,一場春宵,終只得半盞茶時。」
又或是:
「半夜相會一更時,得梅開二度,給三分顏色,佳人便傳四方話。話是子時戰五更,血戰六合無人敵,實是七錢小臘腸,八厘方寸地,卻要九分不舍,十分難離,百般吹噓,徒有千般豪情,亦只是空擲萬金。」
總之,要編排你,路數有的是。
是故,卓君彥可以沙場崢嶸留惡名,輕不願青樓瀟灑傳騷言。
這刻聊至興起,一拍桌案:「今日言談甚歡,既開心,當盡興。七斤,把隔壁的梨園班子,請過來吧。」
張七斤點頭離去。
片刻後回來,道:「他們問,幫主出價幾何。」
陸玄游老臉一沉:「好大的膽子,竟敢問價?真真是不知死了。」
卓君彥已阻住他:「無妨!梨園都是苦出身,生活不易,這錢,該給!」
轉頭對張七斤道:「告訴他們,該多少錢,便多少錢,若不放心,亦可先付!」
第七十七章 暫把新歡做舊愛
原馬宅,現卓府。
後花園,高台上。
一支戲班子,正自盈盈曲。濃妝素裹中,花團錦繡里。
曲調悠然,樂音婉轉,到也得幾分淒楚迷離,有幾曲哀婉動人。
唱的是遊園驚夢,使的是崑曲韻調。
卓君彥不懂戲曲,卻知遊園驚夢是明代湯顯祖所做牡丹亭曲目。
牡丹亭不重要,湯顯祖不重要。
明代很重要!
此間無明代!
無明代,卻有湯顯祖,更有牡丹亭。
可見有些事,依然保留,依然存在,只可惜並無意義!
至少對卓君彥來說,確無意義!
這刻卓君彥手持話本,細看戲詞。
講的依然是杜麗娘與柳夢梅的愛情故事。
耳邊響起那古韻唱腔。
夢回鶯囀。
亂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盡沉煙。
拋殘繡線。
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曉來望斷梅關,宿妝殘。
你側著宜春髻子恰憑欄。
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
已吩咐催花鶯燕借春看。
雲髻罷梳還對鏡。
羅衣欲換更添香。
卓君彥不知原曲曲詞可是這般,聽來聽去,只覺得詞雖好,曲太慢,沒甚意思,便道:「可有霸王別姬?唱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