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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彪鐵騎如風沖入小鎮,為首的軍官氣勢洶洶,面目猙獰的放聲大喊:「特娘的,是誰扣了老子的兵?」
鎮上的人紛紛關窗閉戶,不敢露頭,反倒是遠處一戶大宅打開,一行兵丁衝出。
為首一名青年壯漢叫道:「是我乾的!」
軍官看看那壯漢,狂笑道:「你小子膽兒肥啊!把他拿下!」
一群官兵如狼似虎的衝上。
「等一下。」卓君彥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眾人同時落馬拜倒:「主公!」
卓君彥騎著馬走過人群,看看那青年:「為什麼扣我的人?」
那年輕人道:「他們行兇搶糧!」
「搶糧?」卓君彥看看那軍官。
這時代軍痞蠻橫,所謂征糧實際多為搶糧,有兇狠的連人都搶,拉壯丁充軍,而被強拉過來充軍的經過一段時間薰陶後,往往變得更加兇殘,變本加厲的對付其他百姓。
好在卓君彥治軍要求高,下了嚴令只許買糧,不可搶糧。
所以一聽到百姓扣人,卓君彥就意識到多半是自己的人出了問題。
正常,林子大了,就什麼鳥兒都有。
沒可能你規矩一下,就萬眾一心。
那軍官心中一顫,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只不過習慣使然,先幹了再說。
卓君彥收回目光,對那年輕人道:「是他們不給你錢?還是價錢不對?」
那年輕人悲憤道:「不是錢的事。多餘的糧食,早就交了稅賦,剩下的夠自己吃就不錯了,哪有多餘的糧食可賣。」
「也就是說,他們至少願意給你錢,是你們不願意賣?」卓君彥到是鬆口氣。
雖然卓君彥看自己的部隊是怎麼看都覺得他們弱渣,但事實就是放在這時代,其實已經屬於絕對的治軍嚴明了,所以這次的事反倒是他誤會了。
那年輕人後面的一名鄉勇已道:「賣了糧,我們吃什麼?」
卓君彥冷冷看了對方一眼,轉頭對那軍官道:「下次能不能問清楚再動手?還是你們覺得,在老子這裡,和在紅巾盜那裡沒區別?」
這軍官叫趙南沖,是原紅巾盜出來的,作戰彪悍,作風蠻橫,在軍中這一套很受歡迎,出來辦事就免不了野蠻的那一套。
當然,也幸好他誤會了,不然下面的人到是可能搞出新的麻煩。
這邊趙南沖也自汗顏:「是,屬下知錯!」
「記住,威風是給敵人的,不是給自己人的。」卓君彥說著看向那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馮三水。」年輕人拍著胸脯:「這事是我乾的,我們不賣,他們就搶,被迫無奈,只好動手。你有什麼事就沖我來。」
卓君彥冷道:「先把我的人放了。糧食的事,可以談,放心,不會逼死你們的。」
聽他這麼說,馮三水也無奈,只好對身後的人點點頭。
片刻幾名官兵被放了出來。
馮三水道:「人已經放了,是我抓的。你是卓行主吧,我聽說你的威名。有什麼你沖我來,與此地百姓無關。」
「有關無關,不是你說了算。」卓君彥冷道:「江南富庶之地,天下糧倉,又值剛剛秋收。要說這裡的人沒有富餘的糧食,那天下的人都可以餓死了。你們不想賣口糧,我能理解。但我卓君彥也有自己的底線,若是有多餘的不賣,也別怪我不給你們講道理。」
卓君彥有自己的原則,搶糧是不允許的,但是也不會被對方輕易忽悠——老百姓也未必就都是老實人。
這刻他已轉頭喝道:「所有人聽著,挨家挨戶搜尋糧食,但不許砸搶。找到糧食後,以一人二石為準,有多餘的糧食全都拿出來,放於門外。我到要看看,到底是口糧不足,還是有糧不賣,存意刁難!」
馮三水大喊:「卓君彥,你不能!」
啪!
卓君彥已一巴掌將馮三水扇飛出去。
怒視馮三水,卓君彥道:「我的良心有底線。不讓你們餓死,就是這底線。給我搜!」
隨著他的說話,大群士兵已沖入各家各戶,挨戶搜尋。
很快就有士兵搜出多餘的糧食,紛紛放在門口,仔細一看,竟是家家戶戶都有餘糧。
正如卓君彥所說,江南一帶富庶之地,民眾生活雖不至於大富貴,卻多有富餘,還不至到民不聊生的地步。
而鎮上不僅有人家,更有商戶,糧莊。
從糧莊收來的糧食就更多了。
一條條長街上,擺滿了多少不一的糧食,凡有屯糧者,更是被趕在門口等候發落。
卓君彥站在高處,放眼望去,十戶里至少有七八戶有餘糧,其中更有部分餘糧頗豐。
面對這情況,馮三水也傻了。
他猛然衝過去,抓住一名中年婦女的手說:「李嬸,你不是說家裡沒有餘糧了嗎?為什麼你家裡還能搜出這些?」
那婦女甩掉馮三水的手,尖著嗓子道:「我怎麼知道啊,這又沒個准數的。再說萬一年景不好,收成不多呢。這大戰將起,處處要糧,到時候糧價必漲……」
說著卻是低頭不說了。
卓君彥已笑了。
運用獅子吼,卓君彥長聲道:「大戰一起,糧價必漲。爾等妄想囤積居奇,高價售糧,自不會平價給我。世人畏威而不懷德,我若直接征糧,乾脆硬搶,怕還沒這許多麻煩。所以說這世道惡人不想做,好人也做不得!老子給你們講良心,你們就給老子講糧價。既然良心價高糧價便高,那今日少不得要給這良心打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