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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教書匠那裡看看。」酒鬼嘿嘿直笑。
婦人慾言又止,最終還是算了。
雖說那教書匠在她眼裡也不算是什麼聰明人,在這種沒有什麼人想要讀書識字的地方教書,和腦子壞了也沒有什麼區別,但至少那教書匠滴酒不沾,而且講道理,也從不會惹事。
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那教書匠嫌這酒鬼酒氣熏天,還會給他煮碗醒酒湯。
酒鬼晃晃悠悠的穿過了一片沙地,來到這片漁村路口的一間棚戶院落里。
教書匠這裡果然沒有什麼學生,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這教書匠看上去有五十餘歲,面黃肌瘦,一副常年吃不到太多油水的菜色。
酒鬼的眼神依舊很迷離,但他看這名教書匠卻是看得很仔細,他突然感嘆起來,「教書匠,你果然多了兩根白頭髮。」
若是別人聽到他這麼說話,自然就覺得他是喝醉了酒之後的胡話。
但這名教書匠卻知道酒鬼說的是事實。
他的確多了兩根白頭髮。
尋常人當然不可能能夠只看幾眼就能確定他多了兩根白頭髮,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多了兩根白頭髮。
所以酒鬼和教書匠自然都不是普通人。
酒鬼又灌了一口酒。
他將手中剩餘的那顆海鴨蛋丟給教書匠,然後有些感慨的又問了一句同樣的問題,「教書匠,你說天會死麼?」
教書匠沉默了片刻,道:「如果它會不斷衰落,那就如人會老死一樣,自然就會死。」
酒鬼愣了半天,突然哀嘆起來,「它要是死了,那我們可怎麼辦?」
教書匠開始吃鴨蛋。
他很清楚酒鬼的話是什麼意思。
酒鬼和他都已經活得太長,他們原本並不怕死,但他們很怕死得不清不楚,很怕死的時候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很多年前,他們突然發現自己原來和別的人很不一樣。
酒鬼發現自己無數年下來都似乎在做同一件事,每天喝一葫蘆酒,然後喝醉了跑到村鎮上去說一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意思的胡話。
教書匠則每日裡都在寫詩,卻愁眉苦臉寫不出來。
酒鬼發現自己其實能喝幾葫酒都不醉,而且其實他喝醉了不愛去說胡話,而是喜歡睡覺。
教書匠發現自己並不喜歡做詩,他其實並不是什麼懷才不遇,一心要做出流傳千古的名詩的落魄詩人,他其實只喜歡抓螃蟹和吃螃蟹。
明明是酒鬼卻喝不醉,明明是落魄詩人流落在此做教書匠,但其實既不愛教書也不愛作詩。
但最為詭異的是,他們卻發現自己好像過了無數年之後,才慢慢醒覺好像這有問題。
而且最為詭異的是,他們兩個人都發現自己在這裡已經存在了無數年。
無數年下來,他們兩個始終是這樣的身份,他們身邊的人都正常的生老病死,都換了一輪又一輪。
無論是教書匠的學生,那些村民,甚至是酒鬼的婆娘,都換了不同的,都是正常的凡夫俗子。
但他們卻不變。
他們找不出原因。
而且即便是離開了這裡,無論睡在哪裡,只要睡著之後,一覺醒來,便又回到了這裡,這裡仿佛有一個魔咒困住了他們,讓他們擁有不變的生命和人生。
而在一百餘年前,他們卻又遭遇了一個怪人。
那一日海面上風雨大作,伴隨著海嘯,卻是來了一個白衣僧人。
這僧人長得前所未有的英俊。
他踏著一根蘆葦就跨海而來,誰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憑藉腳踏一根蘆葦便穿過了這片海域。
這名僧人自稱法號「法克油」。
因為感覺這名僧人絕非普通人,感覺這名僧人沒有惡意,只是雲遊經過此處,酒鬼提了一壺酒,教書匠提了一串螃蟹,便找上了這名僧人。
兩個人說出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詭異事情,然後問這名應該具有神通的僧人有沒有在別處見過這樣詭異的事情,或者說知不知道他們兩人這是怎麼回事?
原本這名僧人生冷不忌,一邊飲酒,一邊啃螃蟹腿,還順便讓人切了兩條生魚說吃魚聲,但聽完他們身上發生的詭異事情,這名僧人卻是差點將螃蟹腿扎了自己的腳。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名法號法克油的英俊僧人一陣苦笑,「我原本以為和某個穿越者一樣,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世界,但又發現好像並不是。那如果不是,那這是虛幻的網絡世界,還是個擬真到了極點的西部世界?」
酒鬼和教書匠都聽不懂他所說的話,只是這名僧人的第一句話,就頓時讓他們十分失望和失落。
英俊僧人看出了他們的失望,似乎覺得對不起他們的酒和螃蟹,卻是安慰道:「放心,我雖然還弄不明白這是什麼世界,但我雲遊天下,轉遍這方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我一定會得到最終的答案,到時候我一定會回來告訴你們真相。至於現在,我也不妨告訴你們,像你們一樣的恩劈西有不少,但你們這種情況,卻像是又發生了錯誤,又像是恩劈西有了自主的意思,產生了意識覺醒。」
「恩劈西?」酒鬼和教書匠不能理解這個稱呼。
「或許可以說是天道創造的人設?」英俊僧人似乎覺得讓他們明白很頭疼,但還是笑著說道:「你們就像是這個世界出現之初就被固定擺放在這裡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