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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神靚道:「所以你不僅是重塑了她的肉身,你還想要讓你重塑的肉身擁有她所有的記憶,你認為只要你能做到這些,或許就像是讓她重新復活?」
「當時我的確便是如此想的。」牧青丹點了點頭,道:「我盡我所能,找尋了諸多重塑肉身的手段,我追尋她的氣機,重塑出了和她一模一樣的肉身,然後我設法重塑她的記憶,我盡我所能,找出了幾乎所有在她成長的過程之中,和她接觸過的人。從她有記憶開始,她接觸的任何一個人。我抽取那些人和她接觸時的記憶。」
呂神靚平靜道:「但她接觸過的人不可能全部都活著。」
「是。」牧青丹苦笑起來,「但我只想儘可能復原她的記憶,我想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完全擁有自己所有的記憶,很多事情,在時間夠久之後,也都會遺忘。所以我用盡一切手段,儘可能讓她擁有更多的記憶,尤其是她經歷過對於她而言那些很重要的事情。」
「這真的很瘋狂。」呂神靚道:「所以你真的這麼做了,你重塑出了她的肉身,然後將大量有關她的記憶重組,讓之成為她的記憶。」
牧青丹深吸了一口氣,道:「這的確很瘋狂。」
「那最終呢?」呂神靚說道:「你復活的這個人,你覺得像她麼,或者你覺得是她麼?」
「我沒有成功。」牧青丹搖了搖頭,「那段時間,反而成了我最為痛苦的記憶。我復活的這個人,她像無數人,唯獨不像我想要她成為的那個人。」
「那你如何處置她的?」呂神靚問道。
「我親手殺了她。」牧青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因為她擁有無數的人格,她很錯亂,但她擁有可怕的修行天賦,而且最為關鍵的是,她就像是直接走出了自己的道,她修行的方法和獲得力量的方式,也和正常的修行者毫不相同。她甚至能夠直接進入別人的識海,改變別人的記憶,甚至直接獲取他們的修為。」
「獲取?」呂神靚注意到牧青丹這個字用得似乎有些深意。
「或者說直接竊取而得到。簡單而言,若是她進入了你的識海,或許你會忘記前面三天你修行過,你會覺得前面三天你沒有修行,而事實上你前面三天在刻苦修行,而你獲得的真元,卻伴隨著你記憶的消失,而直接變成了她的真元,變成了她的修為。」牧青丹說道:「隨著她力量的增長,她越是隨意的進入別人的記憶,她的性情便變得越是錯亂,她對生命也沒有任何的敬畏,她開始隨意的殺人。她甚至覺得自己便是無所不能的神靈。」
「那她沒有試著直接進入你的記憶?她做不到?」呂神靚問道。
牧青丹所說的這些事情,即便是典籍之中都未曾記載過,聽起來十分詭異和荒謬,不合道理,然而她的神色卻十分平靜,她並不覺得這些事情不可能發生。
「她一開始沒有進入我的記憶,因為在她最初的記憶里,我是她最為親密的親人,是她的伴侶,但隨著她的意識更加錯亂,她當然也進入了我的記憶。」牧青丹道:「然後她被我殺死了,她在我的記憶之中,見到了她是如何生成。她覺得她是掌控一切的神靈,然而她見到了真實的自己,她見到了真相的同時,她的神識直接崩潰,她對我說道,原來她是『無』,原來她並非是掌控一切的神靈,而是原本不應存在於這世間的存在。她對我說完這幾句話,隨著她的神識徹底崩潰,她的肉身也隨即徹底消失。她似乎給自己下了論斷,她覺得她不應該存在,她便直接消失了。」
呂神靚沒有任何質疑,只是接著道:「之後你便因為她而走出了自己的道?」
「我觸碰到了她是如何進入我記憶的氣機。」牧青丹道:「這不像是元氣法則,而像是一條特殊的道。一道完全獨立於天地法則之外的道路,它毫無道理可言,就像是不受元氣法則約束的空洞。」
他說這些話時,便盯著呂神靚的眼睛,這已經是他覺得足夠精準的描述,但他知道,這依舊很難讓人理解。
然而呂神靚卻只是異常簡單的點了點頭,道:「我明白。」
「我花了很多年領悟觸碰到的這股氣機,我發現我並不能像她一樣隨意進入別人的記憶。但最終的結果,是我能夠觸碰到很多似乎根本不應該存在的記憶碎片。」牧青丹看著呂神靚,緩慢而無比認真的說道:「在我的感知里,這方天地之間,漂浮著很多似乎應該根本不存在的記憶碎片,這些記憶碎片,是來自無數人已經遺忘的記憶。」
「所以簡單而言,一個人若是遺忘了一些事情,這段被他遺忘的記憶,就離開了他的身體,飄散回天地間,回歸於天道法則之中。正常的修士,根本觸碰不到,感知不到。感知不到,便是不存在。」呂神靚道:「然而對於你而言,你卻能夠感知,你卻知道它們存在,而且你可以利用。」
牧青丹十分震驚。
他以為呂神靚會更難理解,然而呂神靚卻好像輕易的就明白了他心中的真意。
「這些記憶碎片,我並不能讀取,但它們對於我而言,就像是天地靈氣,就是我能夠動用的威能。許多平凡的東西,都能依附這些威能,然後在對敵時,就像是會化為強大的法寶。」牧青丹再次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呂神靚,更加緩慢的說道:「我不知道為何能夠如此,或許對於修行者世界而言,我這就是走出了自己的道。我就是能夠用一些平凡的器物來引聚無數記憶碎片的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