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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受在一片沉默之中,大步流星走到白馬身側,剛下馬還沒走遠的鬼侯立即迎上前,趴在地上弓起脊背。
舔狗要盡舔狗的指責,雖說丟人,舔到位得了聖眷就不丟人了。
這個年代,貴族如果不乘車而是走馬,必然得踩著家僕墊腳上馬,這不是什麼騎術精不精明的問題,而是面子與禮數問題。
如果在軍中可以敷衍不在乎,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必然得做足功夫,以前族中也有牧奴為人墩,鬼侯懂得。
子受微微搖頭,越禮的事兒他可沒少做,他一把拉起鬼侯,道:「堂堂七尺男兒,又為我大商侯爺,這是在做什麼?」
一把扔開鬼侯之後,子受繼續著自己的表演。
他將皇袍一脫,晃兩下揚手捲起,扔給殷破敗,露出貼身的毛衣毛褲。
形象上立時便差了幾分,好在人長的帥,不管穿什麼都帥,也就是特別帥和小帥的區別。
子受一手搭在馬上,微微使力,便輕鬆上了馬去。
實際上吧,他身材高大,就算穿著寬大的皇袍,上馬也不是難事。
當然也不是說毛衣完全沒起到作用,完全貼身又沒有多餘部分的毛衣,的確讓乘騎方便了許多。
子受穩穩噹噹坐在馬上,縱馬疾馳他不行,上馬下馬輕輕鬆鬆,他居高臨下道:「諸卿可是見到了?」
他走馬慢巡四周,還特意往那幾個貴族大爺的身邊湊了湊,轉悠了兩三圈,才回到原地停下。
「如何?」
子受翻身下馬,這姿勢和他上輩子下自行車有幾分相似,一樣的瀟灑。
重新穿回皇袍,他才緩緩道:「我大商四面皆敵,西邊的西岐、西戎、羌人,哪一個不是虎狼之心?西方敵寇必要剿滅,我大商的疆域必將向西延伸!」
「無論是仿織皮而製成的羊毛衣,還是蠻夷的短衣短袖,皆更容易騎射,今朕棄華服著簡裝以教百姓,有何不可?」
毛衣騎射,也不是不行,這不是趙武靈王的胡服騎射,也不存在什麼富國強軍。
別說毛衣騎射就是穿件毛衣騎著馬而已,和大名鼎鼎的胡服騎射沒得比,就算是胡服騎射,如果僅僅只是換了套衣服,騎上戰馬,根本不能讓趙國軍事實力上漲。
穿胡服有一定的軍事意義,但更多的是趙武靈王要表明的一種態度。
趙武靈王也不是第一個搞效仿胡人穿衣的,他之所以出名,是因為他是第一個直接穿著胡人的衣服去上朝,送胡人衣服給重臣讓他們穿的人。
此舉在震驚眾人之於,表達出了軍事改革的決心,而且胡服只是個開頭,以胡服為開端,後面的軍事改革,改革軍隊內部的結構機制,以及改革傳統的作戰方法,才是使趙國強盛的原因所在。
而且中原國家歷來農耕為主,即便平常也穿短袖短衣也肯定沒有整天生活在馬背上的胡人衣服更適合騎戰,趙國騎兵依然得徵召僕從部落樓煩、林胡的騎兵來作戰。
另外軍服不是民服,趙武靈王不是要廢了自家衣服,改革主要還是軍事改革,對於軍隊的改革,而並不像秦商鞅那樣自上而下徹底改革。
換句話說,胡服騎射並不是單純的換衣服,而是和秦國的商鞅變法、魏國的李鋰變法一樣,是變革,它是趙國的趙武靈王變法,只不過胡服騎射太出名,被稱為了胡服騎射。
不過到了子受這裡,這一手低配版的毛衣騎射,就真的只是單純換衣服,套個騎射的皮不過是為了減少大臣那傷腦筋的勸諫和行政阻力而已,後續什麼軍事改革,對不住,統統沒有。
咱們的夢想是成為最古之服裝設計師,以毛衣騎射為開端,進而弄出其他的制服,目的是在暗地裡搞七搞八,整點小動作。
長裙、短裙、襯衫、T恤,反正紡織機也有了,順勢改改服飾多好,這還不夠違禮嗎?!
何況趙武靈王的諡號可是靈,結局並不好,在引入胡服騎射後,受到趙國貴族的集體抵制,最後還因為立嗣問題,鬧出了政變,被活活餓死在沙丘離宮。
再加上當前的局勢和春秋戰國不同,胡服騎射時已經有了與戎狄同俗的秦人,南蠻鳩舌的楚人,已有前車之鑑,而自己的毛衣騎射,卻是首開先河。
往往被罵的最狠,最不為世人所容的,正是這首開先河大不逆的第一人。
馬兒打了個響鼻,眾人回神來。
費仲也不管對不對,他看見了紂王的決心,直接就舔上了,當即大聲道:「陛下聖明啊!人人都以華服為榮,陛下卻不看表面,而務之以實,羊毛衣保暖,織皮便於騎射,師戎狄之長技以制戎狄,此言大善,陛下如武丁復生,成湯在世,臣能從於陛下,真當三生有幸!」
尤渾也拜下道:「費大夫說的是……」
他想把費仲的話重複一遍,但那段話太長了,太記住,只好簡言道:「陛下聖明,臣……三生有幸!」
鬼侯等一干從北地而來的外族首領,濕了眼眶,也跟著拜倒在地。
他們是被迫來到朝歌,生活雖好,吃喝不愁,但受到的非議也是極大的,從衣著便能看出他們的不同,百姓還好,若是遇見貴族,必然要遭受嘲弄,指指點點。
其實在鬼侯心裡,對以往所穿的織皮早已印象模糊,為了融入大商,即使穿著的是短袖短衣,他也盡力添著花紋,用著華美的布料、絲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