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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彼此對視,面面相覷。
這是訣別信?怎麼吹捧起紂王了?難不成是偽書?
「草民為大商之民,雖無甚貢獻反有罪過,卻知道何為報國。」
「今草民因所犯之罪逃竄至黎郡,日夜惶恐,思來想去,後悔不已。」
「恰逢從羌人殘部中聽聞伯邑考劣跡,改名換姓是為不孝,襲殺羌王是為不忠,如此不忠不義之徒,竟能苟活於世,實難平心中不忿。」
「不只是羌人殘部被此等不忠不義之人追殺,黎郡百姓更是深受其害,多有游騎在長城之外虎視眈眈,定是欲犯我大商疆界,殘害我大商百姓,觀其德行不全,必然欲行奸淫擄掠之事,區區賊人竟敢窺探我上邦大國,我大商澤被無垠,光照郊鄙,豈容一群宵小鼠輩覬覦?」
「我身為大商百姓,應當憂國憂民,伯邑考野心勃勃,唯有姜郡守可制,姜郡守應出兵除暴,安定黎郡,痛擊羌人,凌遲伯邑考,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如此……內安百姓,外撫四夷,勛加於萬民,澤布於天下!」
「草民願以戴罪之身隨軍殺敵,戰死沙場在所不惜!」
這麼一番話,將所有人都弄得雲裡霧裡。
這哪是什麼訣別信,分明是一封請戰書啊?!
這姚齊,到底是受到了怎樣的脅迫?還投軍了?
再不濟,他也是貴族子弟,怎能和軍中的糙漢子為伍?
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情!
殿中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覺得匪夷所思。
姚家家主啼笑皆非,都被逗樂了,就這?
他立即道:「陛下,這書信定然是假的。」
子受驚疑不定,這也是姜文煥做的?
小舅子滿腦子都是打打殺殺,現在終於忍不住了,來了封偽書,想借姚齊之口請戰?
這時,李靖繼續道:「若這份是假,那這份呢?這份呢?莫非這數百份書信,都是假的?」
李靖抖了抖袖袍,一堆書信落了下來。
有時候,寬袍大袖也有一定用處。
「姜郡守出兵,侯家雖生活拮据,今年收成有限,卻也知曉忠君報國,願捐出家財XXX糧草XXX用以犒勞大軍,以助軍資!」
「X家願捐出家財……糧草……」
「出家僕千人,以供驅使……」
「私兵八百,以為先鋒……」
李靖道:「諸位可是不相信?這是來自黎郡各家貴族的書信,諸位平日裡應當有所往來,筆記定是認得的,譬如這侯延,交友廣泛,與諸位是老相識,若是不信,不妨親自一觀,以驗明真假。」
自發明黃紙並規範字體後,練字就成了貴族們的興趣愛好之一,稍有名氣的貴族老爺,都有一手風格獨特的字跡,假不了,也模仿不來。
姚家家主看了幾眼,確實是侯延的筆記。
其他書信,也各有風格,找不出任何疑點。
貴族們不信,可幾百封書信傳閱完畢,偏偏無人能提出質疑。
他們無不茫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是真的吧,之前還強烈抗爭的貴族們,怎麼會突然對紂王大加讚美之詞,還捐錢捐糧助姜文煥征討西羌?
說是假的吧,書信就放在眼前,筆跡全是真的,做不得假。
李靖問道:「敢問諸位,這些書信可有假?」
「這上百封書信,可有假?」
「倘若是假的,錢糧又如何假得了?姜文煥已帶兵討伐西羌,大軍用度、民夫後勤,朝廷未有任何調撥,這些物資人力,從何而來?」
是啊,錢糧假不了,聽李靖的話,姜文煥已經帶兵出征了,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他們又沒聽到什麼調撥糧草的消息,這不只能黎郡自己出錢糧了嗎?
那些黎郡的貴族莫非都瘋了?
又捐錢又捐糧的,甚至連私兵都放出去了。
被姜文煥拿刀比著脖子逼的?
不可能,真要如此,還不如直接造反呢!
殿中的貴族們思考起來,如何,才會讓他們心甘情願奉上錢糧呢?
說句不好聽的,便是一向親和貴族的西岐出兵,他們也不可能獻出家財。
除非……得到的比付出的更多。
那……黎郡貴族又是出錢糧又是出人力,書信話里話外都是討伐伯邑考,可見……出兵西羌有利可圖。
只怕收益,比付出得還要多許多。
姚家家主懵了。
他們貴族日常用度,哪一處不要萬金……
吃喝玩樂,還要養一大家子人,更是被祖祠坑了一筆,還被朝廷收取了一些田產。
憑什麼還獻殷勤讓姜文煥攻打西羌?甚至還要錢給錢,要糧給糧。
難道攻打西羌,有什麼巨大的好處?
今日裡一件一件的事,湧上心頭。
姚家家主忽然悟了。
殿中的其他貴族,也紛紛想到了什麼,又看了看書信。
沒錯了,打仗就會有戰利品,而西羌的戰利品,無外乎牛羊牲畜。
他們一個個在租賃土地上耍花樣,各種巧取豪奪,是為了什麼?
還不是為了圈地養羊。
路走窄了,眼界窄了!
長城之外,羌人的牧場中,有多少羊等待他們去搶啊!
甚至那都不是種羊,全是現成的,立即搶立即剪毛,織好了就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