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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文執拗地搖頭:「只要是毛衣,便能禦寒,乾淨的毛衣能禦寒,髒羊毛織成的毛衣一樣能禦寒,多洗洗不就好了?既然都能禦寒,為何不把髒羊毛也用上?」
「李尚書自然不擔心這些,要知道民間多少人都穿不上毛衣啊!能多織造幾件自然多織造幾件,能少讓一個百姓受寒,便是天大的功德,亦是我等貴族報效紂王之意。」
李靖見傅文說的真心,耐心解釋道:「可那些髒羊毛洗不淨,一旦織衣穿在身上,多有病症,民間醫者無法解決,醫學院都見過了好幾個患者,身上發著紅疹,當真用不得。」
傅文依然搖頭:「為何用不得,不就發些紅疹,羊毛衣在於禦寒,他們是想要禦寒還是發疹?只要禦寒就夠了。」
李靖深吸一口氣,傅文雖然是在講道理,但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歪理,而且非常固執,絲毫不聽勸。
這以髒羊毛織成的羊毛衣,就和以前的灌江口粗鹽一樣,是劣等品,對人體有害,但也確實有用。
可兩者間又有著本質上的不同,鹽是人人所要的必需品,所以紂王會在明知道有問題的情況下,依然允許灌江口粗鹽在市面上流通,羊毛衣卻並非如此。
雖然羊毛衣也是利大於弊,但問題在於,貴族圖利,這種劣等羊毛衣非但沒有減價,在北地一些苦寒之地,反而索取更多,這是人幹的事嗎?
李靖出聲質問道:「那你為何要將髒羊毛製成的劣等毛衣與尋常毛衣以同等價格賣出?」
傅文紅了臉,卻還是道:「那又如何?」
一邊的傅語也覺得沒什麼問題,雖說於情於理有那麼點不合適,可你律法上有規定嗎?沒有!
沒有,那我們就按以前的規矩,買賣都是你情我願,物品的價值得到了雙方認可,才會有交易,這是合理的。
李靖微微皺眉,這事兒不好辦,新法中確實沒有針對商人的規定,主要是他當年在陳塘關編寫新法的時候,貴族還沒正式轉職成商人,也沒有料到商人會成為這樣龐大的產業,看來得針對新興的商業制定相關律法,進行一定約束才行。
不過這只是個引子而已,暫且放在一邊,他繼續道:「半月前繩池的案子,那犯人王五你可知曉?」
傅語臉色有些不對勁,道:「似有耳聞,據說多虧了比岸大人明察秋毫,才抓住了犯人王五,那犯人平日裡魚肉鄉里,未曾想竟還敢殺人,哎呀,真是萬萬沒想到啊……」
李靖濃眉一挑,道:「萬萬沒想到?是沒想到,王五平日裡魚肉鄉里,甚至欺壓百姓,新法施行之後,卻找不著行蹤,若非犯了命案,便是今年也難以揪出,他之前到底藏在哪裡呢?」
「那王五就是你傅文小妾的堂兄,莫非,你忘了嗎?」
傅文如遭雷擊,一下子,腿就軟了。
「歐陽天祿!」
「在!」
「將王五拿來!」
王五還真來了,來頭不小。
歐陽天祿取出一個包裹,將結一打開,便是碩大的人頭滾落在地。
第405章 攤丁入畝
傅家人看著地上的頭顱,都如見了鬼似得,紛紛退避。
以李靖為首的刑部四人,卻是不改顏色。
李靖喝道:「此前捉拿不到王五,定是有人從中包庇,你可有參與其中?」
「我……」
傅文嚇蒙了,他只是沒揭發王五,哪裡算得上包庇?而且他沒揭發的只是還未殺人時的王五,王五殺人之後就溜走了,他從哪裡揭發起?
再說了,連坐法的石碑都被紂王一巴掌拍碎了,難道李靖還想追究不成?
李靖目光在堂中所有人臉上掃過,那一跳一跳的濃眉帶來了無以倫比的壓力。
他突然暴喝:「將傅文拿下,杖責二十!」
傅文緩過神來,極力想要求生:「在下所犯何罪?」
李靖側過頭,問向狴犴、獬豸:「將卷宗拿來。」
兩人遞上一疊黃紙,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名字。
李靖厲聲道:「王五隻是一人,殺人也只是一案,這之上還有趙六、熊二、錢甲、吳丁,上至侵占土地,下至毆打他人,這些,有哪一個,是和傅家沒有關係的?」
傅語、傅文均是心顫不已,說出來那麼些個名字,他們都耳熟,平日這些人什麼德行,他們也都知道。
傅家太大了,或者說每一個貴族之家都是如此,即使在新法之下嚴格恪守自己的言行,也難保下面的人犯事,甚至是下面的人借著他們的名頭犯事。
不過……
說到底犯事的依然不是傅家的人,只是有那麼一丟丟瓜葛。
傅語面帶微笑,他自然清楚李靖想幹什麼:「李尚書如此,無非是為了收取田賦而立威,但李尚書的這些卷宗,應當也只是這一兩個月匆匆理出的吧?要是有一點錯誤呢?田賦歸入新法,我等自然遵守,何必鬧到這種地步。」
李靖直視著傅語:「不會有誤。」
狴犴、獬豸聯手斷的案,怎麼可能有錯?最多也就是沒有證據,抓起來的必然屬於犯過罪的奸邪之人,他們問心無愧。
傅語面色陰晴不定,將傅文護在身後,問道:「李尚書意欲何為?」
李靖慢悠悠的道:「陛下欲改革田制,本官便先按人丁收取田賦,不知家主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