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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宜升也無愧是修仙的,稍稍一緩,臉上已有了血色,正氣凜然道:「紂王無道,周有明主,吾今代周王收拾河山,理所應當!」
楊任回應道:「昔夏桀之時,天下有倒懸之危,我大商先主仁義,憐而濟之,自此天下歸有德之人,而今商皇承大統得以繼位,年少有為,仁義無雙,我大商兵精良足,民樂而國安,若非爾等諸侯心懷謀逆,天下仍不失承平之勢,公若以禮來降,亦可為一番美談!」
散宜升一派仙家氣度,袖袍無風自動,大笑道:「我本以為楊大夫天下知名,必有高論,今觀汝言,實乃欺世盜名之輩!」
「我有一言,請諸君靜聽,紂王沉迷酒色,不事朝政,寵幸妖后,德行敗壞,重用小人,橫徵暴斂,增設酷刑,傷天害理,侈造宮殿,勞民傷財,割人腎命,剖腹切皮,不敬天神,焚書坑巫,忘祖絕宗,輕簡祭祀,壞事做盡,實不為君也!」
「周王天命所歸,攜眾東征,昏君必死於義軍之手,天下稱歡!」
楊任打馬轉了幾圈,絲毫不將散宜升以及周軍萬千將士放在眼裡:「今聞周王文武雙全,體恤愛民,視長城而不立,放蠻夷入疆土與百姓承歡,且德義無瑕,結羌人以擴土,奉仙家而自歡,上追先人之恩義,下思眾臣之安危,果真明主!」
「今吾皇曆經萬險,繼統朝歌,平北海,滅土方,收虎方,降鬼方,外攻內治,一朝封禪,非天理,乃萬民共主!」
「散宜升你亦食商祿,可謂朝廷『柱樑』,而今既以仙人自稱,想來周王待你甚薄,何不早降,再歸朝歌,共述一樂否?」
散宜升還沒做出什麼反應,周軍倒是心有所想。
是啊,這散宜升天天闡教,日日玉虛宮,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仙家弟子,偏偏操著西岐口音穿戴周人官服,你到底是哪兒人啊?
就算紂王無道昏庸,對面的楊任一直稱紂王為主,稱我主,稱吾皇,你散宜升一口一個周王,全是代稱沒有敬稱,甚至還說什麼代周王收拾山河,你踏馬什麼牛馬啊?
將士如此想法,礙於姜子牙治軍甚嚴,沒有說出口,可散宜升心有所感,一股精血從心頭逆起,大叫一聲,死於馬下。
楊任:……
良久,他才打馬迴轉,往關牆上喊了句:「開門!」
戰場,就這?
難怪那麼多人要仕官參軍呢,白撿的功勞誰不要啊?
直至汜水關城門合上,周軍之中,也無一人敢追。
哪怕韋護這等有修為不俗的闡教弟子,亦是如此。
這什麼操作,真沒見過啊?
不過姜子牙也不慌,靜待姬高聯絡羌人,多路齊攻下朝歌,商軍後院失火即可。
「殺!」
忽的周遭一片肅殺之氣,喊殺聲四起。
茫茫多的商軍蜂擁而來,為首一人騎著墨玉麒麟,手提雙鞭,正是聞仲。
姜子牙微微皺眉,這不是一個好的進攻選擇。
讓他們頭疼的是端坐城頭報菜名的張桂芳,一個張桂芳就廢了周軍之中所有有名有姓的仙人、大將,而不是怕這具冢中枯骨聞仲。
想要趁著楊任罵死散宜升,士氣高漲之際,率軍掩殺一波?
可聞仲單獨率軍前來,即使士氣再高,除了送人頭,似乎也沒什麼用。
兵鋒近在眼前,姜子牙不再多想,直接下令:
「全軍列陣迎敵,勢必擊殺聞仲!」
聞仲鬚髮皆張,揮舞著雙鞭像戰狼一樣:
「兒郎們,周人要搶你們的土地,掠走你們的妻兒,還要將我們的陛下扯下金鑾,我們還得畏畏縮縮的守在關內,豈不是很蠢?!」
「殺!」
第608章 出西岐記
前方戰場烽煙四起。
後方西岐悄悄靜靜。
張友仁灰頭土臉,後面還跟著十數萬灰頭土臉,衣衫破舊的……奴隸。
當年他奉命往西岐,拯救西岐的奴隸,將奴隸們帶往朝歌,廢除奴籍。
結果不必多提,他都沒見著姬發,就被下面的人打發走了,甚至被打入奴籍。
張友仁還記得那小吏對他說的話:「你那麼喜歡奴隸,那就和奴隸待在一起吧!」
你大商的官和我西岐有什麼關係?在商為官,在周便是奴!
這些日子,張友仁都忍下來了。
他始終牢記著,解救奴隸的使命,絕不負王命。
與奴隸同吃、同住、同幹活,他去岐山挖過礦,去地里摘過菜,喝過尿吃過土,奴隸經歷過的,他都經歷過了。
還要忍著異樣的眼光,不平等的待遇。
在街上,奴隸靠近商戶,便會被認為偷竊,下一刻腦袋就沒了。
有的奴隸撿到件蔽體的衣服,還得撕破了再穿,若是讓貴族見著奴隸穿著得體,完全可以提劍砍人。
這叫什麼?這叫緊急避險,奴隸穿的這麼嚴實,誰知道他衣服里塞沒塞刀片?
這不自由,也不民主。
張友仁忍下了一切,堅強的活了下來,而且也有一些收穫。
他和奴隸們混熟了,成了帶頭大哥。
就在前線戰事焦灼的時候,找到了機會。
跑。
跑出西岐,跑到朝歌。
跑出黑暗,奔向光明。
只是路途並不順暢。
第一天,他們飢腸轆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