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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諸侯的手段,占據輿論。
站在道德高地上的諸侯指指點點,還能隨意吐痰,站在下頭的大商只能默默受著。
大商的臣子們努力了一年,想改變這種被動舉動,卻也只能勉強保證大商境內的民眾不相信這些外部謠言,可在大商之外,就沒辦法了,他們一直想扳回來。
而諡號,正是扳回一城的辦法。
先按部就班,認認真真給各個先祖上諡號。
畢竟先祖棺槨、雕像,都在崑崙古城內,本來還有人想搬走,可先祖都顯靈了,自然得一直放在崑崙古城。
而崑崙古城在大商境內,屬於大商。
先祖雖然將功績碑給抹去了,但諡號只是個大體上的概括,肯定不會抹去。
到時候等人們都認可先祖的諡號,以大商定下的諡號為準後,再在崑崙古城為姬昌塑雕像,並定下姬昌的諡號。
姬昌的諡號自然不用多說,肯定要用惡諡,儘管這手段有些不那麼光明正大,但無疑能逆轉風評。
大家都承認了大商給先祖的諡號,輪到姬昌,即使不願意,也會扯上一段時間的皮,會有不少人跟著相信姬昌其實和諡號一樣,是個大惡人。
如此一來,大商起兵伐西岐,就成了正義之師,西岐出兵攻打汜水關,則是大逆不道。
就在臣子們琢磨著要給姬昌上個怎樣十惡不赦的諡號時,子受道:「姬昌的諡號,朕已經想好了,就叫啟天弘道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王,至於先王與其他人族先賢的諡號,就由你們來定了!」
子受絞盡腦汁才想出這麼個諡號,他可不想再費神想其他諡號,本來還打算順嘴提一句紂者,惡諡之極也,想了想自己罵自己太傻逼了,也就放棄了。
群臣為之一愣,姬昌這諡號,好像是……美諡啊!
而且幾個字,就將姬昌的行為瞬間洗白。
稱天子不叫跪舔仙神,那叫啟天弘道,多年翦商大計不叫身懷野心謀逆造反,那是替父親報仇,純仁至孝。
再加上姬昌廣為流傳的賢名,偉光正的形象,就這麼確立起來了。
紂王這……這是在稱讚自己的敵人?
辛甲立即道:「陛下,此事重大,臣對諡號有些興趣,還請陛下容臣回去研究一番,來日再確定諡號,姬昌的諡號,不可就這麼定下了……」
群臣自然紛紛贊同,把姬昌捧這麼高,他們再打西岐,豈不是顯得不仁不義?
「不可!」子受果斷搖頭拒絕:「姬昌難道配不上這個諡號?他所推廣的菜圃、農具、小麥,少說也使得數萬人不用再餓肚子,難道還擔不起嗎?」
「陛下此言差矣!」楊任振振有詞,道:「姬昌做了再多事,也改變不了他暗中勾結蠻夷來攻,心有不臣的事實!」
「陛下乃名義上的天下之主,姬昌是下屬諸侯,是臣,哪有以臣攻主的道理?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定要上個惡諡才行!」
「臣知曉陛下一生仁義,可決不能因為姬昌的些許假仁假義而寬容以待,姬昌一個無德無才之輩,怎能擔得起如此諡號?陛下才是德布於四海之人,還請陛下三思!」
楊任這一番慷慨陳詞破口大罵,自然得到了朝臣們的贊同。
馬上他們就要攻打西岐了,自然得極力抹黑姬昌,姬昌越壞,他們越理所應當,不僅師出有名,軍心也更穩定。
「什麼蠻夷,那些不過是居住偏僻的人,難道他們就不是炎黃子孫了嗎?諸侯也只是名義上稱臣罷了,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哪有什麼主臣之分?」子受還是搖頭,不肯退讓:「姬昌的諡號就這麼定了。」
楊任同樣不肯退讓,梗著脖子道:「那還請陛下說出個道理來,不然臣絕不會同意。」
子受一時間啞口無言。
說出個道理?我哪有什麼道理啊!
歪理倒是不少,我要給姬昌豎立個正面形象,用姬昌來反襯出自己的昏庸。
而且姬昌的所作所為,也確實令人佩服,身具高位還能每天種田做實事,比當今的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貴族諸侯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菜圃就是姬昌自己在西岐種地種著種著發明出來的,上位者能親下到田地里,這可不容易。
反正子受認為自己是做不出來的,拿著農具都嫌累。
是後宮妃子不漂亮還是貢品瓜果不好吃?好好的皇帝不享樂,閒的沒事去泥地里打滾?
可子受覺得,他要是實話實說,只怕楊任等人更不同意。
他思來想去,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沉聲道:「諸位愛卿,莫非還不懂嗎?」
懂……懂什麼?
楊任等人一愣,莫非陛下此舉,有深意?
這並不是單純的給姬昌上諡號,而是另有算計?
甚至這份算計,比抹黑姬昌與西岐獲得大義更重要?
按陛下以往的行為,好像……確實有可能。
子受見著臣子們面上的遲疑之色,心中頗為得意。
要你們腦補,補出後遺症了吧!
「朕只想說,懂的都懂,不懂的,朕也不會在這朝堂上解釋,此事事關重大,細細品吧,利益牽扯太大,說明白透亮了,對任何人都沒好處,此事涉及的東西太多,牽扯到的人也很多,朕只能說到這個地步。」
群臣一陣沉默,陛下都這麼說了,那必然確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