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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古以來頭一次。
哐啷一聲,長刀落在了地上。
場面亂作一團。
鄂崇禹怒吼道:「商容!你竟敢如此?」
商容微微喘氣:「敢又如何?不敢又如何?越侯若是沒有受你的指使,只怕也不會三番兩次刁難陛下,說來,他還是因你而死。」
「你……」鄂崇禹卻是說不出反駁的話。
越侯所為的確受他指使,不然區區一個越侯,雖然有些實力,也不配在朝歌之中上躥下跳。
商容挺直了腰板,一聲暴喝:「朝中殲佞已被草民商容所誅!」
草民……
終於反應過來的子受頓感不妙。
商容是在給自己背鍋啊!
商容做出了與以往形象相反的事,更是親手殺人,只為了將焚書坑巫的事轉接到自己身上。
不然好好一個丞相,為什麼突然致仕?為什麼暴起殺人?
致仕是為了防止紂王追責!殺人自然是為了滅口!
再加上之前曝出的巫娼一事,指不定慢慢就能淡化焚書坑巫給君王帶來的負面影響!
子受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絕不能讓他得逞!
子受飛身下了御駕,疾步走到商容面前,拿過僅剩的官帽摁在商容頭上,輕輕拍了幾下,大笑道:「老丞相做的不錯,接下來繼續按照朕的計劃行事即可!」
商容一愣,計劃?什麼計劃?
子受撿起地上還帶著血的刀子,對著諸侯一指:「統統拿下!」
玄鳥衛與近衛一擁而上,里三層外三層,將站在一起的諸侯圍住。
看起來陣仗很大,但諸侯們只是一時驚慌。
他們看不懂紂王與商容的算計,也看不出兩人到底要幹什麼,但他們知道,絕不可能是一網打盡。
畢竟姜桓楚、蘇護也在他們之中,紂王如果對諸侯做了什麼,那無疑是與天下為敵。
沒哪個白痴會這麼做,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把親附自己的諸侯推到對立面。
紂王還不至於痴傻到這種地步,就算真的如此不智,朝中大臣也會拼死阻攔,根本不用擔心。
子受當然意識到了這件事,昏君也不可能一口氣把各路諸侯全殺了。
到時候八百路反賊一起來攻,肯定撐不過結算期。
下一步怎麼做?
焚書坑巫的鍋肯定得自己背,必須把商容摘出去。
就在子受飛速思考的時候,料定他不敢狠下殺手的諸侯心裡有了底。
鄂崇禹不再居於幕後,光明正大走到前方,一手指天:「陛下,倒行逆施必受天罰。」
紅果果的威脅。
剛才巫祝們就說過,莫要忘了武乙之事。
而現在天氣不佳,時有悶雷,恰好是不爭的事實。
細密的小雨忽然變大了,仿佛在應和著鄂崇禹。
「陛下,大雨瓢潑,這書怕是焚不成了。」
鄂崇禹笑道,只怕紂王真的受了天譴,焚書這才焚了一半,小雨就變成了大雨。
人群中的杜元銑稍作猶豫,站了出來:「雲氣出於丘山,夏時氣溫,則降散為雨,冬日天寒,則雨凝而為雪,春為露,秋為霜;螻蟻徙、蚯蚓出、琴弦緩、故疾發,次日則雨,與陛下何干?」
杜元銑脫下朝服,為商容披上,兩人同是三朝老臣,交情不俗。
剛才商容所做的事,讓他深有感觸,與其每天看星星看月亮,倒不如做些臣子真正應該做的事情。
本因雨勢漸大而打算退去的百姓,停下了腳步。
人們一直認為狂風暴雨是天譴,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可杜元銑的一句話,瞬間打消了天譴的念頭。
看看,說的多有道理啊!雨就是雲氣,不是天譴!
螻蟻徙、蚯蚓出、琴弦緩、故疾發,這些是民間判斷晴雨的方式,回想一下,昨天有過這些現象嗎?
有!
既然有,那就是普通降雨!
其實倒不是這些百姓頓悟了,畢竟這個世界真的有神仙。
可問題在於他們剛才熱血上頭,脫衣助燃,焚書坑巫他們也有參與。
被鄂崇禹這麼一說,不少人擔心自己遭天譴了,而相信杜元銑的話,則會有一個心理安慰。
他們更願意相信下雨不是天譴,自己沒有被上天譴責。
鄂崇禹微微皺眉,杜元銑不愧是司天監老大,在看天象方面有一手,說的話也確實有一番道理。
正巧一個悶雷打來,轟隆響徹。
鄂崇禹一喜,繼續指著天:「電閃雷鳴,此乃上天之怒!」
萬年連連搖頭,站到杜元銑身邊:「在下在外遊歷已久,曾見有人身中雷擊而死,其頭鬚髮燒焦,其身皮膚灼燌,臨其屍,可聞火氣。」
「在下又以火燒石,至石色赤,投於井中,石灼井寒,激聲大鳴,若雷聲轟鳴之狀。」
萬年稍稍頓了頓,同樣指向天空:「當雷之時,電光時見,仿佛火光之耀,當雷之擊,或有草木、房屋燃燒。」
萬年看著鄂崇禹,嚴肅道:「雷者,火也,非天之怒。」
就在這時,雷聲愈加頻繁,雖然和萬年說的一樣,天空中能看見如火光一樣的雷光,雷與火極為相似,卻仍是讓人心懷畏懼。
一聲、兩聲,雷霆連著炸響了七八次,最後好像憋足了力量,發出了一聲極響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