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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望去皇城的方向,目光越過高高的屋檐去往鱗次櫛比的房舍上方,巍峨的城牆,兵卒奔涌,敲響預警的金鐘之聲。
顯陽殿一片忙碌,剛才的震盪,檐角瓦片、燈籠掉下不少,宮女、宦官忙著扶正,震盪過來時,魏帝元子攸正在大殿之中群宴宗室,商議滎陽之戰後如何處置元顥。
坐在龍椅的屁股陡然抖了一下,斜斜滑去椅下,頭上冠冕都墜了下來。殿中宗室、長袖翻舞的歌姬一個個踉蹌不穩,差點摔倒。
眼下震盪過去,以為地龍翻身,倒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然而外面傳來的消息,讓這位魏皇帝心裡一驚,隨後龍案『嘭』的拍響,他目光呈著威嚴,掃過那稟報消息的宦官。
「胡言亂語,洛陽乃皇都,天下中樞,市井之言,朕豈會信?速去欽天監,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那宦官有些為難,外面傳回的消息確實就是這樣的,不僅東城門的兵卒守將這般說,市井百姓也多是這樣說法,到時候皇帝後面又信了,怪到他這奴婢身上,怕是要遭罪的。
猶豫了片刻,宦官跪在地上,將頭觸在地上。
「陛下,奴婢收到的訊息,確實由東城門那邊傳來,言街上多被破壞,百姓惶惶不安。」
「陛下。」此時一個宗室出列,站到中間拱起手,有些不放心的說道:「會不會滎陽那邊出事了?聽聞梁將有一把神劍,有莫大法力,能讓持劍之人所向無敵,城東去往兩百里,便是滎陽。」
元子攸皺了皺眉。
「皇叔也這樣想?」皇帝閉了閉眼,忽然呵呵笑了兩聲,「朕倒是覺得剛才那震動,應該是地龍翻身而已。」
話語頓了頓。
「這天下有修行中人,朕也知曉,可又有幾人能見到?那梁將所持神劍無敵,朕倒是覺得前方那些將軍們吃了敗仗,以此找的藉口罷了,正好印證了神劍的說法。
好,就算神劍是真的,一柄劍再大威能,又如何?終究不過數十人之敵,了不起殺朕數百上千人,可滎陽可是有數萬兵馬,上黨王元天穆麾下大軍不日也將抵達,算起來,那可是三十多萬,朕不信那梁將能將所有人都殺死。」
說到興頭,元子攸語氣高亢威嚴,龍袖一拂。
「真要那麼厲害,那就讓朕見識見識,朕就在這顯陽殿內坐著,還能飛來這裡不成?」
……
滎陽城頭。
煙塵遊走,拂過顫顫發抖的身影,陳慶之雙手握劍垂在地上,再次抬了起來,指去天空的白龍劍泛起了白光。
「梁將——」
楊昱衣衫襤褸,髮髻散亂的爬在一堆屍體當中,放聲大喊:「我願降!」
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語,陳慶之口中有著『嗬』的古怪低沉聲音,某一刻,白龍劍轟然橫掃,猶如一條百鍊拂過城池上空。
……
「真有莫大威能,朕將洛陽讓給他又何妨!」
就在元子攸起身拂開龍袖,落下『何妨』二字的一瞬,耳中隱隱有龍吟而來。
然後……傳來『轟』的震響。
皇帝愣在了原地、殿中一眾宗室紛紛愣住,緩緩偏頭看去大殿之外,視野盡頭,高聳的閣樓轟然斷成兩截倒塌,下一刻,顯陽殿震抖,傳來土崩石裂的巨響,皇帝以及一幫宗室跌跌撞撞擁作一團。
外面皇宮侍衛大喊大叫,抱著腦袋驚恐躲避,大量磚瓦殘木嘩嘩滑落,呼嘯的龍吟消失的一刻,元子攸頹然跌倒,一屁股坐到御階,目光呆滯的看著殿外一片狼藉。
煙塵飛揚,大量宮中侍衛、宦官灰頭土臉的奔走,也有扒拉磚石將掩埋的同僚從廢墟中拉出。
巨大的混亂里,呆滯的皇帝,臉上漸漸爬上驚恐,艱難的扭過脖子看向一旁同樣戰戰兢兢的近侍。
有著結結巴巴的話語。
「傳……傳朕旨意……遷都……撤出洛陽……遷至長子行宮。」
近侍愣了愣,隨即被皇帝一巴掌打醒,元子攸飛快站起身,蹬了這宦官一腳,嘶吼:「還愣著幹什麼?!」
他看去殿中宗室,衝下御階,揮舞寬袖彷如陷入癲狂。
「遷都!都滾回去準備……立即起行,西狩長子!!」
……
滎陽城。
煙塵瀰漫擴散開去,沸騰的廝殺都在這一刻陷入詭異的安靜,城上城下無數魏兵、梁卒,垂下了兵器,呆呆的望去那邊的身披白袍的身影。
『元』字的大纛飄曳。
元顥、丘大千都張大了嘴,愣愣的看著城頭上的背影,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第四百零二章 神鏡異動
「我投降!」
「投降啦!!別殺我!」
魏國左僕射楊昱趴在一片廢墟里,抱著後腦勺止不住的發抖,大喊大叫間掙扎爬起,跪在地上朝那邊持劍的身影又是磕頭又是作揖。
西阿王元慶掛在城樓檐下,胸腔被一支斷樁戳穿,滴著鮮血在那微微搖晃。法光轟出的剎那,衝擊開來的氣浪直接將他掀了起來,撞在被削去檐角露出木樁的位置,此時早已沒了生息。
護軍將軍元顯恭倒在血泊里,口鼻間沾著許多細碎的肉沫,身上甲葉都被震的粉碎。
呼……
陳慶之雙手握著劍柄,整個人都在劇烈的呼吸里顫抖,目光直愣愣的看著對面法光、劍光劈出的豁口,像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從腳下的城牆一直延伸至城中,甚至更遠的方向。